第22章(第2/4頁)

沈雁清就這樣靜默地望了許久,直到難以自抑地吐露兩個絕不該於他口中存在的字眼。

“榛榛。”

意識到自己竟如此親昵地稱呼紀榛,沈雁清臉色還算沉靜,可擁著紀榛的雙臂卻猝然收緊。

紀榛被捁得難受,又在醉酒裏,只依稀聽見熟悉的稱謂,還以為抱著他的仍是兄長,不禁喃喃一聲,“哥哥.....”

沈雁清眼瞳驟縮,猛然將紀榛從自己腿上掀了下去。

車板上鋪了軟榻,紀榛摔下去倒不疼,只是酒醒了兩分。他懵懵然地睜開眼,隔著水霧般望見一道朦朧的身影,軟骨頭一般挨過去。

還未碰到,先聽得一道比冬日井水還涼的音色,“清醒了?”

紀榛靠近的動作先止住,遲鈍的腦袋轉啊轉,用力地揉了揉眼睛,這才終於分辨出眼前人是沈雁清。他睡時是在福祿樓,醒來身旁卻換了人,奇怪地問了句,“怎麽是你?”

他只是稀疏平常這麽一問,沈雁清聲線越發凓然,“你以為是誰,紀決,還是蔣蘊玉?”

紀榛混沌難答,卻不敢再湊近了,也沒有精力思考與他關系冷凝多日的沈雁清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慢騰騰地將自己軟綿的身軀縮在角落打瞌睡。

沈雁清凝注著神志不清蜷成一團的紀榛,胸腔裏流動過一股暗火。

是紀決就可以又背又抱,是他就得避而遠之?

紀榛迷迷糊糊將要睡去,突又被沈雁清扯著坐到腿上。他巴不得跟沈雁清黏在一塊兒,雙臂主動地攀住肩頭,迷瞪卻又癡迷地盯視著不過兩寸距離的唇瓣。

再近一點就能親到——可他不想再被躲開了。

沈雁清垂眸,喉結微動。

紀榛近乎虔誠地獻了上來,卻掠過唇瓣,只輕輕柔柔地吻一下面頰,又趴著沉沉睡去。

沈雁清唇角微沉,言不明的情緒。

回到府中,紀榛睡得更深。沈雁清命吉安端來熱水親自為紀榛擦身。

榻上之人如一塊通體瑩潤的白玉,細膩光潔,似是覺著有些冷了,微微打著顫,想要蜷縮起來,卻還是很溫順地躺著。

沈雁清用打濕的布一寸寸仔細拭過,水漸漸發涼,他沒有再換,只是靜坐著欣賞春色。

如果當日紀榛不曾逼婚,想必早就是侯爺夫人,蔣蘊玉亦可窺探這樣的春情。

紀榛會如同與他婚後一般時常撒嬌吃醋嗎?

會隨被削爵的蔣蘊玉共患難一同前往漠北嗎?

會與他毫無瓜葛尋常見面只客氣地拱手作揖,疏離地喚他一聲沈大人嗎?

君子對青天而懼,聞雷霆不驚;履平地而恐,涉風波不疑。朝中局勢變幻莫測,沉浮仰俯,沈雁清常年居安思危,臨難不畏。可在這一刻,在面對已經屬於他的紀榛時,卻驟生幾分難以置信的懾意。

千端萬緒道不清。

他自謬萬事果敢決絕,卻對處置紀榛再三舉棋不定。

殺之不能,取之不得,近恐亂心,欲遠難行。

沈雁清近二十四載讀遍天下聖賢書,受盡嘉許與美名,卻終無法免俗,難斷性靈與私念。

他有所求。

醉夢中的紀榛眉頭蹙起,含糊打斷沈雁清的深思。

“水......”

沈雁清穩靜擡眼,掌心輕貼在白潤的臉頰,紀榛眷戀地蹭著他的指腹,如幼獸求憐。

他倒了水,站在燭影裏沉眸不動。

紀榛似是真渴極了,嘴唇不住的翕動,還不自覺地做出吞咽的動作。

醉酒之人如何自飲?

沈雁清捏住紀榛兩頰,強迫熟睡之人打開唇齒,俯身,在距離半寸的距離停下,凝滯一瞬後,重重地貼上從未有人觸及的柔軟唇舌。

清甜的甘露入口,紀榛皺著的眉心舒展,急切地攫取醴泉。可他很快就察覺到還有其余的什麽軟物鉆進了他的嘴裏,極為不安分地攪動著。

福祿樓的魚竟然這樣鮮活?

紀榛嘖嘖地吃著躍動的軟魚,含住了想往喉裏咽,那魚兒比他想象中還要活躍,任憑他如何吮動吞食,仍精力充沛地在他口中橫沖直撞個不停,甚至反客為主咬他的舌頭。

好沒有道理、好放肆的魚啊。

紀榛不甘示弱地拿唇舌跟這尾魚打架,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整個下頜都是酸麻的,連呼吸都不暢,才終於成功地將惡魚打跑。

沈雁清半直起身軀,用手背一抹被咬破的唇角,擰了下眉心,而咬傷他的始作俑者正嘟嘟囔囔說著什麽。

他湊近了去聽。

紀榛說的是,“還想吃。”

日上三竿,紀榛悠悠轉醒。

他從未如此醉酒過,一覺醒來頭痛欲裂,蜷在榻上啞聲喊,“吉安.....”

吉安聞聲而來,連忙端上洗漱之物,伺候著紀榛起身,又讓小廚房熱好粥食。

紀榛愛幹凈,每日沐浴必不可少,本以為宿醉過後會渾身酒臭,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幹爽清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