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沈婳是被熱醒的,渾身酸痛難耐,像是在夢中騎了一整日的馬,尤數雙腿最為酸軟擡也擡不起。

眼皮也沉得很,顫動了許久才睜開,一睜開便見自己趴伏在個結實緊致的胸膛上。

白皙的小臉側枕在他的胸前,她身上只罩了件細棉的中衣,衣襟大敞著,可以看見裏頭懸著的心衣。

心衣是粉嫩的殷紅色,上繡著只酣睡的小鹿,系帶早已散開,唯有掛脖的紅繩松松垮垮地勾著,完全遮擋不住那成熟的蜜桃。而他也只穿了件單薄的裏衣,兩人便這般相擁而眠。

也難怪她會覺得熱,本就是九月末的天氣,他的手臂還緊緊地摟著她的腰,渾身發燙宛若個大火盆。

被衾下的雙腿更是交疊著,她試探地想要將腿抽出,卻猶如壓了坐大山動彈不得。

她望著陌生的丹紅色幔帳意識終於收攏,這不是她的鹿鳴小院了,而是淩越的別院。

不,應當是他的家,他們兩人的家。

擺設還是她當初離開白馬寺時的模樣,但明顯是為了親事重新布置過,擺著刻有龍鳳的大紅燭,處處張貼著喜字,連帶幔帳簾子也都換成了喜慶的紅色。

墻上的字換成了她寫的,博古架上的匕首也換成了珠玉花瓶,甚至臨窗的桌子上還放了個洗白口的花瓶,裏面插著她最喜歡的牡丹花。

到處都充斥著煙火氣,看著與淩越格格不入,卻又叫她歡喜不已。

而昨夜的那些記憶也都跟著湧入腦海裏。

新婚夜,淩越帶著她逃出了新房,一路出城到了別院,也不知道這會王府是不是亂成一團了,別的不說,她那兩個小丫鬟只怕是要急哭了。

她有些擔憂又覺得好笑與刺激,這人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好在她已嫁人了,爹娘的手也伸不了這麽長,且上無公婆要孝敬,下無兄弟姊妹要照料,整個府裏唯有他們夫妻二人,再沒比這更好打理的內宅了。

她瞧著日光透過窗戶紙斑駁地落入屋內,估摸著時辰已不早了,她在家雖然起得也晚,卻也不會這般毫無顧忌。

尤其是到了該用膳的時辰,雖然不怎麽餓,卻也該起身了。

習慣性地又想去拉床頭的金鈴鐺,剛要擡手就想起,這兒沒伺候的人,只有他們這對剛新婚的小夫妻。

小夫妻。

昨夜有個人,格外的無恥,非要逼著她改口,一聽她喊夫君便尤為歡喜,叫她的腰軟了好久。

一回想著這個,她的臉就有些微微泛紅,尤其是屋內無人伺候,也沒人打洗澡水為她擦洗,什麽事都只能是他親力親為。

親自抱著她放入溫熱的浴桶中,親自為她擦洗。

也是昨兒她才知曉,他竟在屋內擺了個可以兩人同浴的木桶,到了後面她渾身舒緩昏昏欲睡的時候,便感覺到水在不停地往外泄,有人擠進了木桶內。

還要打著為她擦洗的借口,直到水都冷了,才抱著渾身泛紅的她回到榻上,那會她是真的手軟到擡也擡不起了。

一沾著枕頭就徹底地昏睡過去,至於他是何時睡得,竟是半點印象都沒有。

在這之前她還擔憂過,爹爹獨占娘親,她四歲後便再不許跟娘親一塊睡,她底下又沒有妹妹,從小到大幾乎都是一個人睡的,偶爾才會和程關月或是幾個堂姐妹睡一塊。

她還怕突然要適應枕邊多個人,會不會睡不著,還偷偷問了娘親,與爹爹共枕時,她是睡裏側還是外側。

沒成想這些憂慮都是多余的,她根本就沒有思考的機會,就睡得很沉也適應的很好。

她躺著胡思亂想了好一會,見淩越都沒要醒來的意思,雙手小心翼翼地撐在他的身側,想要試探著起來,可他摟得實在是緊,根本就動彈不得。

且一挪動,似乎就有酥麻的感覺傳遍全身,她悶哼了聲,繃直的腳背又乖乖地松懈了下來。

罷了,還是等他醒了再說吧。

這還是頭次,淩越睡著她醒著,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守在她身邊,看著她入睡才離開,他好似永遠都不會有疲憊松懈的時候。

沈婳仰起頭認真地看向他,從這個角度,恰好能看見他棱角分明的側顏,鋒利的劍眉,挺拔的鼻梁,還有那雙睜開時澄澈的鳳眼。

許是睡著,讓他那股戾氣沒那麽重,多了幾分自在與溫和,甚至不像是睥睨天下的大將軍了,穿件錦袍便是個能言擅諫的文臣。

沈婳覺得有趣,忍不住伸出手指落在他的眉間,他日日在沙場馳騁,肌膚自然比不得京內那些養尊處優的貴人細滑,卻另有種豪邁的霸氣。

他的眉毛也與頭發似的,有些粗硬,摸著刺刺的,沈婳忍不住想起之前有人說他兇戾,怕不是渾身上下都是硬的。

沒想到竟是真的。

她的手指順著眉頭輕掃到眉尾,這人怎麽連睡著都是擰著眉的,看著似乎連夢中都是煩心事,都有她了,還有什麽可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