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衛照會釀酒,識酒味可以辨別酒中摻了哪些東西,多種果味摻和在一起,還有些微妙的藥材。果味將藥材的氣味掩蓋了,衛照心裏漸漸有數,微微一笑道:“酒是好酒,不會醉人,襄王的酒竟也會如此澄澈。”

“你的意思是此酒並無問題?”南陽還是不大相信,拉著衛照悄悄開口:“我同你說,我飲過幾回,約莫四五回,有兩回渾身發熱,說是酒醉,可我不過飲了三兩杯。渾身發熱後,口幹舌燥,可事後身子並無異。”

衛照笑意不減,聽到南陽的話後反而笑得更深了些,道:“或許你對此酒的食材過敏了。”

南陽驚訝:“還有這種說法?”她不大相信,自己也會些醫術,從未聽聞過時而過敏時而不過敏的事情。她松開衛照的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瞞著你作甚,不信你再試試。”衛照抿唇,苦苦忍著笑,背過身子,唇角彎了又彎,又道:“你若不信,叫太醫來看看就知曉了,你若覺得古怪便不再喝了。好酒那麽多,何必要飲它。”

“說的也是。”南陽信了,衛照卻回身同她說話:“這酒既然取來了,若是不飲也是浪費,僅此一回,你下回莫要再碰了。”

衛照性子坦然,秉持清正,她這麽一說,南陽豈會不信,半信半疑地讓人去置辦晚膳,自己同衛照一道坐下。

夕陽掛在西邊上,紅紅火火,窗邊透著幾分光,映得殿內窗明幾凈。

衛照斟酒,給南陽滿上,故作正經地說起了京城的事情,多是政事,何處貪汙、何處缺糧、何處人員調動。她的口才好,編成了一個個小故事,很動聽,南陽聽得很仔細。

夕陽落下了,暮色徐徐四合,周遭陷入昏暗中,衛照起身點亮燭火,一簇簇燈火映照,溫馨極了。

衛照復又坐下,說起買糧一事,“之前我便想著購糧,四下籌集銀錢,等到銀子夠了,各地糧行的掌櫃卻說他們的存糧不多,不賣我了。後來才知,有人先我一步將糧食買了。”

“那是陛下。”南陽憤恨,對著衛照也不隱瞞,一股腦地將陛下的罪行都說了出來,痛心疾首地指責陛下坑她。

“陛下?”衛照奇怪,她是重生之人,知曉未來發展的事情,提前做謀劃,扶桑難不成也提前知曉?

之前修建水渠的時候,她就已經懷疑了,如今得到南陽的話後更加懷疑,她直起身子,凝望少女:“陛下怎麽會去買糧?”

“不知,陛下行事古怪,我素來不問的。”南陽搖首,端起酒盞飲了一口,心口發熱,道:“陛下做的古怪事太多,前幾日用金錢牡丹來找人,找來找去,晉王傻子上套了,看到金錢牡丹就挪不動腳,稀奇古怪的。”

“金錢牡丹……”衛照低語,心裏豁然明朗,前世的南陽最愛金錢牡丹,而面前的少女不愛花草,對金錢牡丹更是不在意,扶桑是為何要找喜歡金錢牡丹的人,扶昭做了什麽?

她坐不住了,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盛滿酒的酒盞,咬牙站了起來,道:“臣有事先離開,殿下莫要再飲了。”

衛照壓根沒有喝酒,而南陽飲了不知幾杯,她渾然不知衛照的路數,朝著對方擺手:“走吧走吧,孤心裏有數。”

衛照匆匆離開了。暮色四合,她問重日借了一盞宮燈,詢問晉王的殿宇,摸索著去找晉王。

晉王住的偏遠,衛照走了一身汗,衣裳都濕透了,帶了殿門前陡然嘆了口氣,守門的內侍立即來迎,“不知是哪位大人?”

隨行的官員多,加上天色黯淡,內侍認不清衛照。衛照屏住呼吸,手持宮燈照亮面前的內侍,“衛照。”

“原是衛少傅,晉王不再。方才陛下來旨意,宣晉王面見聖駕。”

“不在……”衛照倒吸一口冷氣,抓著宮燈就往回跑,跑了幾步摔在地上,掌心火燒般地疼,可她沒有時間顧及自己而是立即爬了起來,摔在地上的宮燈也來不及拿了,跌跌撞撞地朝著明光殿跑去。

一路上不知摔了幾回,跑至明光殿前時她沒有進去,而是停下來整理儀容,確認自己無恙後才走去。

照舊是秦寰來迎,她揖禮:“秦掌事,殿下酒醉了,嘴裏喊著陛下,我擔心出事,因此來請陛下過去一趟。”

秦寰遲疑,衛照又說道:“殿下了飲了果酒。”

秦寰不知何意,但從衛照狼狽的姿態中看出幾分苗頭,朝著衛照說道:“我立即進去告知陛下。”

聽到回話後,衛照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殿外靜侯,心急如焚,眼睛盯在了殿門。秦寰進去幾息後殿門再度打開,扶桑匆匆而出。

這一刻,衛照笑了。

扶桑急匆匆的身形帶著急躁,還有不言而喻的緊張,而在她離去的片刻後,扶昭垂頭喪氣地從殿內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