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殿內靜默無聲,南陽緊緊縮成一團,不知何時,扶桑睜開眼睛。

黑暗中冰冷的眸子添了幾分幽冷,她轉首去看身畔人,早已入睡了。唇角微微抿著,恬靜中透著幾分可愛。

十四歲,花般的年歲,風華正茂。

她笑了笑,笑意由心而發。扶桑微微靠近,笑意隨之加深,伸出一只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

小小的鼻尖跟著動了動,然後,歸於寂靜。

扶桑也不嫌麻煩,拿手又戳了戳,南陽疲憊,明知有人逗弄卻睜不開眼睛。被戳了兩下後,南陽被迫翻身,將後腦勺對著她。

扶桑沒得鬧了,索性握住她的手,柔嫩溫柔,漸漸地,她摸到了繭子,薄薄的一塊。習武之人有繭子很尋常,分布在掌心中,只會讓人心疼。

手握著一夜,南陽無所察覺,昨夜力戰十余人,醒來已是午時。

她匆匆爬起了身,宮娥立即伺候更衣。她心系昨夜之事,也不敢耽誤,急忙穿好衣裳去見扶桑。

浮光殿擺了十幾具屍體,都是大魏的將軍,軍職由高到底,襄王在一側沉默,好似瞬間老了許多。

南陽立即趕來,眾人讓出一條道路,就連襄王都看向她。

少女身形纖細,穿著勁裝,個子都沒有常人高,未曾成年。她步步走來,襄王的臉色由白至青,而扶桑,卻是含笑。

“醒了?”扶桑語氣親昵,朝她伸手。

女帝鮮少露出溫柔的一面,煙姿玉骨之色,滿含柔情,朝堂浸淫多年,不缺帝王威儀。

南陽驚訝她的笑,轉而親昵地伸手相握,熟悉的觸感讓她止不住輕笑,“陛下。”

她喚陛下,不喊阿娘。

扶桑未曾察覺,牽著她的手站立,看向襄王:“南陽已來,叔父有什麽話可以問了。”

“敢問殿下,他們如何死的?”襄王氣恨,卻有拿少女沒有辦法。

南陽很高興,陛下當眾牽著她的手,很好、很溫柔。

扶桑的笑清淺而溫婉,南陽心裏甜蜜,說話也好聽了幾分:“遇到刺客,不過刺客逃了,孤去追,沒有追回。聽聞這回來行宮,守軍都是襄王安排的,如今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襄王難逃罪責。”

聲音好聽,可依舊咄咄逼人。襄王氣得翻了翻眼睛,小東西倒打一耙,早知成今日禍害,當年就不該過繼給扶桑。

大敵當前,他唯有忍耐,“殿下說的是,煩請您將刺客的面貌畫出來,本王下達通緝令,就算他到天涯海角也要見人追回來。”

“天色漆黑看不清,身形上看,體型大,是一漢子,除此之外,孤便說不出來了。”南陽開始裝糊塗了。

襄王不肯就此作罷,反復追問,扶桑惱怒,“夠了,她才十四歲,襄王是想將刺客的罪名扣在她的身上嗎?”

襄王啞口無言,扶桑吩咐道:“屍體送回各府,賞銀千兩。”

“這……”襄王不滿,人死了連追封都沒有,也太寒酸了。

侍衛們擡起屍體朝外走,襄王只好作罷,臨走前看了南陽一樣。

南陽朝他揚唇淺笑,嘴巴動了動,好似在說:自作孽,不可活。

午膳都是南陽愛吃的膳食,南陽喜歡吃肉,雞肉也好、還是烤肉,她都不會拒絕。

扶桑屏退宮娥,自己給她夾菜。

南陽很快就喂飽了,嘴裏開始喋喋不休地說起徐映安,誇她堅強果敢,關鍵時候沒有拖後腿,一路順風順水,最後嘆道:“趙寰性子太過剛烈了,明明可以活的,總是想不開。世道最女子還是不公,阿娘,你該出條律令,男子只可娶一人。”

“自古便有的規矩,難以服眾。”扶桑沒有答應下來。

上古的規矩,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的,只能說趙寰識人不清,她曾勸過,甚至說過只要她回頭,便可和離嫁人。後來得了徐映安,她就徹底與自己斷了書信。

女子本為弱,為母則強,或許,趙寰一切都是為了徐映安。

扶桑看向低頭喝湯的南陽,心失煎過般,南陽卻夾起一塊雞肉給她,“當我沒有說。”

兩人心有靈犀般不再說趙寰,直到宮娥撤下午膳,扶桑才問:“你如何安置徐家姑娘?”

“安置?她有趙家幫襯,不需我的。”南陽有些不明白扶桑為何專門提及,“您不會讓我收下她吧?”

扶桑沉默不語,南陽慌了,忙跳了起來,“我不收她,她這般的女子就該捧在手中好好養著。她要守孝三年,不適合在外走動。等她守孝結束,您找戶好人家,嫁了也好。”

扶桑輕笑。

南陽糊塗了,“您笑什麽?”

“無事,扶昭也來行宮,你可見到了?”扶桑轉而說起其他事情,有意避開。

扶昭身份特殊,王妃未曾定好,他就申請暫時留下。他不願意走,扶桑自然樂得收下。藩王留京不符合規矩,尤其是扶昭已得王位,應該快些回去打理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