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是朋友05

小半個時辰後,打架的兩個少年排排跪在了家主面前。

蕭寒舟垂眸看過去。

正跪著的兩個少年對比倒是鮮明,一個滿身塵土身上還有一道道血痕,另一個卻連衣角都沒有沾臟。

蕭寒舟沒有表現出什麽偏頗。既沒有對受傷的蕭之宇的關切,也沒有對明顯勝了不止一籌的姜照魚的嘉許。他只是淡淡地問,“誰先動的手?”

姜照魚“我。”

蕭之宇沒說話,他這會兒也沒有說話的心情。

剛才那場“比鬥”,他幾乎沒有還手之力,蕭之宇好幾次以為自己就要死在對方手下,要不是對方確實有留手,他這會兒恐怕連跪在這裏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比起身上的傷來,他這時候更接受不了的是剛剛的發現這人居然一直在讓著他?在平日的同門切磋裏,姜照魚居然一直都在讓著他?!!

這對這個年紀的少年來說,簡直是比輸了還要大的羞辱。

蕭之宇控制不住的去想,自己平日裏那些作為,對方到底是怎麽看的?又怎麽想的?!或許只是看個取樂子的跳梁小醜,覺得他又可笑又無聊。

後一個想法幾乎將他逼瘋,在“比鬥”的後半段,蕭之宇全失了章法、只顧著往前沖,身上的傷也多是那時候受的。

蕭寒舟並沒有關注蕭之宇的情緒,他也並沒有那麽細膩的心思。這會兒他只是看著眼前的姜照魚又問了第二句話,“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這種問話對蕭寒舟來說,已經是極少見的了。

他在給姜照魚一個解釋的機會。

姜照魚卻似乎並未察覺到這好意,他只是低頭,硬邦邦地回了兩個字,“並無。”

蕭寒舟又看了人一眼,臉上的神色沒什麽變動“擅自對同門動手,按照蕭家的門規……”

——廢去修為,逐出蕭家。

猜出來家主接下來的話,門口傳來一陣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是那幾個人疊著人趴著聽壁角的弟子。他們萬想不到家主竟下這麽重的罰,那可是姜師兄啊!!

疊在最下面那人甚至驚得晃了兩晃,連鎖反應之下,一眾弟子簡直連滾帶爬地咕嚕進了正堂。

正說著話的蕭寒舟見此、聲音一頓,臉色更沉了。

這會兒功夫,滾進來的幾個弟子已經一個挨一個整齊地跪好,雖是低著頭看不見家主臉上的神情,但是屋內那兒驟然降低的氣壓,他們還是能感覺到的。

不過仍有人頂住了壓力,開口求情“家主明鑒,大師兄素日都謹守門規、為諸弟子表率,此次必定事出有因。”

要說姜照魚平素在門中有多好的人緣也不至於,畢竟他性格如此,很少與人交際,和後來的一眾同門師弟只能說是關系平平。

但是“大師兄”這名頭本就無形中拉遠了和其余人的距離,姜照魚這作為倒讓人不覺得有什麽了。況且他修為確實壓得住,平素裏若是真的有同門鼓起勇氣來請教,他雖寡言、卻也不吝於指導。

如此一來二去,同門心底也是認下這位大師兄,故而最先頭那人的話一出,立刻得到了旁邊諸位弟子的附和。

蕭寒舟聞言往姜照魚那邊看了一眼,後者仍舊是低頭一言不發的模樣。

蕭寒舟忍不住稍稍出神若是以前……

但是他很快就想起來,就算是以前,師徒兩人之間也很少有例行公事以外的對話。如果是他們單獨相處,一整日都是各自修煉、沒有一句對話才是常事。

反倒是阿繹,總有辦法引得這孩子說點什麽。

想到這裏,蕭寒舟的思緒越發飄遠了。

他憶起自己剛從赤雪境出來,就看見阿繹傳書,告知他自己要出去遊歷、歸期不定。他回來時只得到門人稟報,說是“任公子”已經離去多日了。

蕭寒舟想也沒想,就立刻令人去追。

——他從未想過兩人會分開,他和阿繹怎麽會分開呢?他有時確實是會去秘境歷練,或是只身闖蕩險地,但是無論他什麽時候回頭,阿繹都會站在原地等他。

蕭寒舟早都習慣了如此,他從未想過對方也會主動離開。

心頭隱約生出一種仿佛要失去什麽的預感,蕭寒舟經不住惶恐起來。在這情緒的驅使下,那追查動靜鬧得實在有些大,天環城內都傳起了蕭家在追捕逃犯的傳言有道是那人是當年背後挑撥蕭家滅門的生死大仇人,又有人猜是偷了蕭家家傳寶物的竊賊,還有人猜那人狠狠地戲弄了一把蕭家家主、後者惱羞成怒……

傳言散布越來越廣,就連蕭家內部一些不知內情的門人都信以為真。

蕭寒舟無意中聽說這些,只覺得謠言離譜他找的並不是什麽仇人,而是朋友。

他這麽想著,卻又恍惚生出一種疑惑“一般人會為朋友的離開如此大動幹戈嗎?”,不過這點悄悄冒頭的疑問,很快就被壓了下去他和阿繹乃是“生死至交”,怎能以“普通朋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