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阿朝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若是回一句“太子殿下往後還是喚我阿朝就好”,定然掃了謝閣老的臉面,仿佛幫著外人同他對著幹似的。

“哥哥。”她小聲地喚,想勸他適可而止。

結果閣老大人轉過頭來,眯起眼睛:“還叫哥哥呢,嗯?”

阿朝氣怔地看回去,就見他眉梢一挑,步步緊逼,大有一副不喚夫君便不肯罷休的作態。

她咬咬牙,只好朝太子抿出個笑來:“那對面人栩栩如生,我與夫君都很喜歡。”

太子原本有些委屈,被她這麽一說,又覺心口癢酥酥的,“之前的捶丸賽,孤答應了給你賞賜,可那雪貂卻被你送了回來,孤想著還欠你一樣東西,又逢你新婚之喜,才決定送你這對面人,孤祝你與謝閣老琴瑟和鳴,恩愛到老。”

阿朝笑道:“多謝太子殿下。”

離開養心殿,阿朝咬咬牙,嫌棄地看向身側,余光卻倏忽掃見他腰間懸掛的那一枚長頸獸的香囊,一時有些耳熱。

這人平日看起來一本正經,某些事上卻幼稚得像個孩子,和三歲時的她一樣,逢人便炫耀自己的哥哥,別村的小姑娘偷偷來瞧他,她恨不得爬到他身上擋住他的臉。

他呢,是逢人便暗戳戳地宣示主權,哪怕旁人多瞧她一眼,多同她說一句,這人都能窒悶半天,眼下讓人家喊她師娘,讓她在人前喚她夫君,他心裏就痛快啦。

醋精!小心眼!

阿朝笑話他:“閣老大人今年多大啦?”

謝昶揚起嘴角,捏了捏她的手心:“三歲也是你夫君。”

她被說得小臉一紅,男人則眉目舒展,湊到她耳邊輕聲道:“方才那聲夫君很動聽,今晚回去,讓夫君好好伺-候你。”

阿朝霎時面紅耳赤,渾身起了一層疙瘩,前後瞥了瞥,見無人才輕輕吐納:“堂堂內閣首輔,光天化日之下說些不害臊的話,不怕叫人聽見,讓你威嚴掃地。”

她到現在整個人還有些虛浮,倘若不是裙擺遮擋,今日就要遭人笑話了。

被他握住的掌心酥酥-麻麻的,不免就想起昨夜,這只揮毫潑墨指點江山的手是如何深掘腹地,與她肚中魚泡隔空相聚,輾轉撚磨,迫得她渾身痙攣險些失-禁,那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帶來的刺激,她這輩子都不想再體驗一遍。

倒不是光只有難受,暢快半點不少,她只是覺得丟人。

與從小將自己養大的哥哥坦誠相見,光這一樣就讓她難堪得擡不起頭,連吻他都帶著小心翼翼,遑論被他逼著喊出來,光是指節幾個來回,就讓她泄出東西,淋濕他半身。

心下正淩亂著,便見宿酈從不遠處過來,附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謝昶面色微凜,轉頭對她道:“我手頭還有事處理,讓淩硯護送你出宮。”

阿朝點點頭,打算去棋盤街新裝修的鋪子轉一圈。

宿酈本想找個機會試探馮永,沒想到正巧那京衛司指揮使袁輝為著明日寒衣節祭祀大典一事進宮,而太子此刻正在殿中,袁輝只得在外等候,便讓他瞧見這袁輝與馮永在廊下敘話。

千載難逢的機會,宿酈自是立即上報,不敢耽誤。

馮永與袁輝站在廊下,瞧見一身玄色麒麟袍的謝首輔朝這邊走來,兩人相視一眼,趕忙躬身拜見。

謝昶虛虛擡手,“馮大監與袁將軍不必多禮。”

馮永起身笑道:“謝閣老緣何去而復返?”

謝昶看了眼袁輝,“明日秋祭乃國之大事,本官聽聞袁將軍入宮面聖,正好也有幾樁細節與將軍商討。”

袁輝暗暗繃直了背脊:“是。”

馮永唇角始終含笑:“難為謝閣老新婚燕爾,尚在休假之中,仍為國事操勞,大晏江山有您,實乃社稷之福啊!”

袁輝也在一旁拱手:“還未恭賀謝閣老新婚之喜。”

謝昶打量他片刻,忽而一笑:“說起來,謝府請來的那位喜娘倒是與袁將軍有幾分淵源。”

“哦?”袁輝沒想到這位謝閣老有意與自己搭話,一時心下惴惴。

謝昶似笑非笑道:“當初袁將軍還住在西城胡同時,這位喜娘正是你近鄰,也是袁將軍夫妻二人成婚時的喜娘,本官也是看她有眼力見、說話喜慶,才請了她來。”

猛地聽人提及他夫妻二人,袁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看了眼馮永。

怔愣片刻方覺失態,忙又向謝昶躬身笑道:“如此說來,的確是巧了。”

其實他哪還記得十幾年前婚宴上的小人物,西城胡同已經是他做九品吏目時住的陋宅,之後升了正六品經歷立刻遷居,袁輝不知他為何故意提起此事,對方甚至對他十幾年前的居所都一清二楚,像冰山露出的一角,根本不知他還掌握了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袁輝不禁斂下笑意,暗暗收緊了手掌,眉眼間掠過幾許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