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雲檸下意識想要喊邊上的宮沉素, 卻在一瞬間喉嚨如同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周邊的風突然凝滯,所有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去, 熙熙攘攘的街道陷入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維持著上一秒的動作, 一動不動。

這時, 不知道從何處吹來一陣微風,僧人身上的白色僧袍被吹的微微蕩起。

他雙手合十, 淺淺一笑, 眉心浮現出一抹緋紅蓮印, 妖冶鬼魅。

“阿彌陀佛。”

一瞬間, 無邊赤紅業火朝雲檸蔓延而來, 映紅了她的眸底。

這時,微涼的鱗片在她腕間滑過, 如冰絲一般,帶著癢意, 轉瞬即逝。

雲檸微微怔住,下一瞬,手腕被人輕輕握住。

尚未反應過來時,腰身突然一緊, 她被人往後帶了帶,後背驟然撞上溫熱的胸膛。

強勁的風聲自她耳邊呼嘯而過, 漫天的冰藍色火焰和蔓延而來的紅色業火碰撞在一起, 互相吞噬,最後化作星星點點的幽火消失在半空中。

和那些不斷消散的幽火一般,白袍僧人的身形也在一點點消散。

在徹底消散前, 他輕輕嘆了一聲,聲音低若呢喃:“天火本源……”

他身形消失後,周遭的一切如同暫停的齒輪重新轉動了起來,輕柔的風聲,熱鬧的喧囂聲如海浪一般席卷而來,街道上再次人聲鼎沸起來。

而人群中那個白袍僧人早已不見了。

雲檸感受著身後的溫熱,呆了一下,長而卷的睫毛輕扇亂晃。

不等她細想,身後突然一空,一條黑色的小尾巴在袖間一閃而逝。

前面,宮沉素並沒有察覺到剛才一瞬間的變化,見雲檸站在原地沒動,就回頭問她:“怎麽了?”

雲檸眨了眨眼,輕輕咳了一聲,臉上飛上一抹紅暈:“沒、沒什麽,我們走吧。”

*****

雲檸被宮沉素帶回宮家時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宮家各系的族人都在猜測雲檸的身份,有些消息靈通的,不過半日便摸清了雲檸的來歷。

在知道雲檸在妙音門時曾和宮展羽有過齷齪時,宮家旁系看向仙清園的目光紛紛意味不明了起來。

宮沉素將和胞弟有私仇的人帶回宮家,還讓她在靈氣充裕的仙清園住下,這件事怎麽看怎麽有意思。

估計後面宮家有的熱鬧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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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九月,北洲的天漸漸冷了,溫度驟然降了下來。

一陣穿堂風而過,守在杏曇院的仆人猛地打了個冷顫,下意識朝院子裏面看去。

自從下午少主帶了一個人回了宮家的事傳出去後,杏曇院的氣氛就一陣冷凝,所有仆人都膽戰心驚的,生怕弄出什麽大動靜觸了裏面主子的黴頭。

屋內,金蠶絲織的屏風上映出兩道身影,一坐一站。

季寧清斜倚著木扶,眉宇間挾著一抹冷淡,細看之下,還有幾分煩躁。

她問邊上的老仆:“你說,會是她嗎?”

趙媽媽小心翼翼地覷著季寧清的神色,有些摸不準她心中所想:“這……老奴也說不準。”

她想到之前從外院那裏聽到的消息,試探著對季寧清道:“不過老奴前陣子聽說了一件事,之前家主去妙音門接兩位小主子的時候,給了仙清園住著的那位一張請帖,看家主的意思,是想讓她跟著一起參加族祭。”

“啪”——

小幾上的茶盞猛地被人一袖子揮到了地上,季寧清鐵青著臉,扶著桌沿的手止不住地發抖。

趙媽媽瞬間就跪了下去,頭死死地低著,連擡都不敢擡。

“他是在警告我!”

季寧清知道宮迎儒已經確定雲檸的身份了,讓她來參加只有宮家族人才可以參加的族祭就說明了一切。

季寧清沉著臉:“他這麽做,就是要告訴我,他對所有的事都一清二楚!”

趙媽媽小心翼翼地擡起頭:“您是說,十八年前……”

季寧清臉色鐵青,重重地拍了一下邊上的小幾:“那件事,我以為我做的滴水不漏,結果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計中,他估計對我丟了那個孽根禍胎的事喜聞樂見,畢竟,算計到枕邊人頭上的事,怎麽都是個汙點,自然要毀了證據。”

趙媽媽冷不丁從她口中聽到了一個驚天秘聞,忍不住在心裏倒抽了一口氣,動作愈發小心了,連呼吸都輕了。

季寧清是修道之人,自然注意到了她神色的變化。

她冷笑一聲:“我都敢說,你有什麽好怕的?”

“十八年前,你以為我為什麽會難產?還不是宮迎儒偷偷用了禁術,讓我以凡體孕育神胎,我大半修為,”

季寧清攥緊手指,眼中閃過一抹恨意:“盡數被肚子裏那個東西吸走,若不是沉谷主在最後一刻趕到,我估計早已修為盡失,淪為一介凡人。”

一想起十八年前的事,季寧清心中就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