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樂章II(第2/4頁)

這一番話令森川光啞口無言。他臉上的笑意褪去了一些,但他很快又令它重回到臉上:“小詩,你真令我意外。如果你是個男孩子,那可真的會成大事。”

裴詩皺了皺眉:“這和我是男是女有什麽關系?我是女的,但小提琴一樣拉得很好。”

“沒錯,你是有自己的特長。可你別忘記了,不管你怎麽否認,這世界依然是男人的世界。比起那些該讓男人思考的東西,你更該考慮的是在合適的年齡結婚,不是麽?”

裴詩眯起了眼睛,沒有回答。

“早點結婚生子,對你自己身體好,對下一代也好。你現在每天這樣拼命,到最後過的生活,還是不如一個嫁得好的富太太。而這一切,我可以輕輕松松提供給你。”

聽到最後,裴詩輕輕笑了一下。森川光面不改色地回敬了她一個微笑:“怎麽了?”

“你說得沒錯。我們確實生活在男人的世界。相較‘女人相夫教子’,大家更不能接受‘女人奮鬥一輩子’。”她頓了頓,“可是,作為女人,我的人生就不重要麽?我們讀了那麽多年書,用心地憧憬後半生,努力實現這個憧憬,就是為了實現人類存在的意義——把世界變得更好。所以,哪怕是皮鞋匠,清潔工,都比依附於他人而享樂的富太太有價值得多。”

“小詩,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強勢。”

森川光說得輕易,心底卻難免泛起了漣漪。他這輩子和無數女人打過交道,有傾國傾城的美人,有名門望族的淑女,有揮金如土的大小姐,有德才兼備的名媛……在很多男人眼裏,她們比裴詩的優點多多了。而且,不管她們脾氣是溫柔如水還是暴躁如雷,她們內心深處總是會憧憬高位的男人。面對他,她們就算是耍小姐脾氣,也不過是小女人的鬧騰罷了。

沒有人像裴詩這樣,對他說出過這樣頂撞的話。最令他頭疼的是,她所有的抗拒,不是因為欲擒故縱,也不是因為覺得他不夠好,而是因為她真心這麽想。他漸漸覺得,自己太過縱容她了。

裴詩卻完全沒往這方面想。她只覺得他很可笑,明明是他在剝奪自己的權利,她所做的也不過是反抗,就要被扣上強勢的帽子。但她也不打算解釋什麽,只是平鋪直敘地交代:“隨你怎麽說。即便我和你在一起了,也不會放棄現在的生活。我每天還是會花八個小時拉小提琴,還是會待在房間裏寫曲子。然後,我不想要你的孩子。如果你逼我執行,不要怪我沒有母愛。這些話我都跟你講清楚了,你如果覺得可行,那我們就完成交易吧。”

濃黑的睫毛幾乎把森川光的眼睛全部蓋住,在他眼下的雪白肌膚上留下陰影。他盡量藏住眼中的失落,反而打頭一次對她露出冷冷的笑容:“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放棄你麽?”

“我知道你不會放棄,所以才敢這樣對你說。”

“既然如此,拿出一點誠意來吧。”

“誠意?”

“第一次外公將我們囚禁,你主動獻身,我卻拒絕了你,你知道之後我有多後悔麽?”他停頓了許久,“今天,我會在房間裏等你。”

他最後留下一個不帶感情的微笑,轉過身,彎腰躲過滴水的枝葉,背影消失在了前院的竹林間。

裴詩在門外遲疑了幾分鐘,最終還是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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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集團的會議廳裏,所有了解內情的董事會成員都盯著自己的筆記本,等待著下一刻股市與新聞的巨變。其中包括身體尚虛的夏明誠、一臉愁雲的夏承傑和夏承逸,甚至連郭怡也在。夏娜正在柯氏音樂陪著顏勝嬌和柯澤,他們也在等待著同一個消息。幾乎所有人都到齊的場所,只有夏承司不在。

夏承司在海邊一家超五星酒店的高爾夫球度假村裏。他戴好手套,揮出當天的一杆,看著那顆球消失在遙遠的地方。然後,他聽見身後響起了有力的掌聲。

“不錯!不錯!”一個喑啞卻響亮的男人聲音傳來過來,“夏公子今天看樣子是要拿下Best ball。”

“沒有劉先生的幫忙,一杆進洞也毫無作用。”夏承司微笑了一下,轉過頭,朝身後的人笑了一下。

站在他身後的男人大約有一米七,穿著一身高爾夫球裝,但是戴著墨鏡,嘴裏叼著一根煙,即便笑著,眉心的川字紋也沒有變淺一些。在他身上,只要是暴露出來的肌膚就一定會有疤痕。臉上更是有一條猙獰的刀疤。那是一條連貫的白色直線,從左眼眼角一直橫跨過鼻梁,直到另一側顴骨。而這些疤痕裏,只有一處是特殊的,既是嘴角的2cm小坑:他十四歲時,曾經強迫兄弟的馬子吃下一根塗滿洗面奶的黃瓜,後來兄弟發現她躲在廁所嘔吐,對他的臉揮下戴戒指的手,就在他臉上留下了這個坑。除了這個坑,他渾身上下所有傷疤的來歷都是一樣的。即便過了幾十年,他已經從小弟變成了大哥,已經帶著大量金錢定居海外,也還是這樣無趣且不知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