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4/5頁)

燕翎輕輕啄了啄她的額尖,一點點將這間書房的秘密悉數告訴寧晏,

寧晏怔愣看著他,“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

黑暗裏,他睜開幽黯的眼,還不曾褪去的情欲與曾經有過的隔閡都在這一刻消融,他看著鈍鈍的她,“俏俏,我從十二歲上戰場到如今已十一年有余,我從來沒有怕過,但現在我怕了,因為我有了軟肋...”

那個軟肋就是她.....

寧晏腦海有那麽一瞬間的混沌,心頭泛起綿綿的酸楚,

她被人拋棄過,被人厭煩過,被人喜歡,甚至被人嫉妒,又或者無堅不摧地站出來去保護別人,卻從來沒有人把她視為軟肋。

她骨子裏要強了一輩子,也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成為別人的軟肋。

她怔怔問道,

“那你打算怎麽安置這個軟肋?”

燕翎唇角牽了牽,“若我是你的軟肋,你會怎麽辦?”

深夜的宮墻下,吳奎親自提著一盞風燈,引著皇帝來到慈寧宮外,想是刻意遮掩行蹤,這一路竟看不到一個內侍,雨後的宮道格外靜謐,寒風夾雜著濕氣撲落在皇帝面頰,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吳奎先去裏頭稟了一聲,片刻又回來攙著皇帝進了宮內。

太後被宮人扶著往軟塌上坐著,她老人家畏寒,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貂絨,宮人塞了一個暖和的手爐給她,她抱在懷裏,看著疲憊邁進來的皇帝,露出冷笑,

“皇帝總算舍得來找哀家了?”

皇帝苦笑,這幾日因為糧荒的案子,朝廷快掀了個底朝天,他也被吵得身心疲憊,他坐在太後下方的錦杌,道,“雖還差點關鍵證據,但霍家大約是保不住了。”

太後問,“老三可參與其中?”

皇帝搖頭道,“是霍家人一手操控,與老三無關。”

太後聽出皇帝弦外之音,輕哼了一聲,“那也不能說明他無辜,他若當真有心,早早將事情稟報與你,你也不會被霍家蒙在鼓裏。”

皇帝沉默片刻道,“母後所言極是,只是大義滅親的事也不是誰都做得出來。”

太後反諷道,“是啊,他舅舅是親人,你就不是親人了?你還是他的君上呢,無論如何,三皇子犯欺君之罪。”

母子倆都是聰明人,一來一去,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皇帝不由頭疼,“母後,並非兒子非要立老三,樾兒太小了,誰也不能料到將來會出什麽事端來,兒子不敢大意。”

太後目露幽黯,“皇帝啊,你想過嗎,樾兒繼承大統,老三將來也不過是今日之程王,可一旦老三當了皇帝,你覺得他會留一個宗法上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在世嗎?太子為國為民,皇帝不會親手把他最後那點骨血給葬送了吧?”

皇帝心猛地一抽,他雙目睜大,嘴唇狠狠抖動了幾下。

太後再道,“你皇爺爺訪仙求道二十載,從未升朝議事,你見朝廷亂了嗎?外有內閣,三法司與六科給事中,內有司禮監和東廠,內外相制,層層監察,別說有皇帝,便是沒皇帝,朝廷照樣運轉。”

“哀家還沒死呢,你是我兒子,正當盛年,還怕不能將孫子培養成人?立嫡長孫為皇太孫,方是正理。”

太後一針見血戳中皇帝軟肋,皇帝臉色脹得通紅,漸漸拿定主意,“成,兒子聽您的,立樾兒為皇儲。”

自太子薨逝,皇宮大內不少內監和宮女暗中投靠了霍貴妃。

皇帝前腳踏入慈寧宮,消息後腳被遞去了霍貴妃的永壽宮。

彼時霍貴妃正脫去衣簪準備就寢,聽到這個消息,打了個激靈,“陛下半夜探望太後去了?”

那宮婢道,“這是慈寧宮管炭火的嬤嬤遞來的消息,千真萬確。”

霍貴妃眼色登時一冷,將簪子一扔,“皇帝隔三差五都會去探望太後,可每每皆是有外人在場,為何,他怕太後幹政,不敢私下見太後,如今眼巴巴去尋太後,必定是商議儲君人選。”

宮婢擔憂道,“娘娘,霍家出事了,您為何一點都不著急?一旦霍侯倒下,咱們三殿下豈不沒機會了?”

霍貴妃搖搖頭,“你不了解陛下,霍家的事,晨兒一無所知,他不過是坐享其成罷了,陛下要的就是霍家倒下,他才會心甘情願立晨兒為太子!”

“那您的意思是,陛下已定了咱們三殿下為太子,這是去問問太後的主意?”

霍貴妃眼底浮現蒼茫之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該是如此,但太後心思幽深曲折,不一定會答應。”

“那怎麽辦?”

霍貴妃沉吟片刻,轉身過來吩咐她道,“你現在去一趟乾清宮,就說我今日得了一盆極好的十八學士,邀請陛下過來賞花。若陛下過來,便是定了晨兒的意思,若陛下拒絕,怕是有變。”

霍貴妃侍奉皇帝多年,早就把皇帝的脾性摸得透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