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3/6頁)

殿內侍候著三名女官,盡也無一人提醒她行禮,反倒個個溫柔含笑,十分親和。

太後原先聽皇後說寧晏生得貌美,今日一見名不虛傳,朝她招手,“孩子,過來...”

寧晏心神一震,意識到自己失態,當即垂首跪下行了大禮,“臣婦寧氏叩請太後娘娘金安,恰才得見太後鳳顏,與傳說中迥異,一時失態,請太後恕罪。”

太後見她語氣平和,不卑不亢,越發滿意了些,“民間怕是將我傳成了妖婆吧?”

寧晏大著膽子擡起眸來,“哪裏,都說您是活菩薩呢。”

太後朗聲一笑,再次朝她招手,“孩子,到外祖母身邊來。”

寧晏心裏雖緊張,面上卻不顯,含著靦腆的笑來到太後身側站著,太後拉著她坐下,又細細打量她,越看越滿意。

這一場會面完全超出寧晏預料,太後壓根沒半點為難之處,反倒問起她在寧家的事,她平日看些什麽書,燕翎待她如何,甚至還談起她與淳安打馬球的事,神色了然道,“淳安那點三腳貓的功夫,能奪魁都是旁人讓著她。”

寧晏也猜到太後大約是愛屋及烏,對她十分寬厚。

“對了,燕家對你如何?宅子裏沒人為難你吧?”這是太後最擔心的事,女人一輩子的天地就在後宅,若是如履薄冰,日子便難熬。

後宅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豈能汙了當朝太後的耳,寧晏連忙一臉融融的笑,“外祖母放心,好著呢,老太太不曾給我立規矩,平日也不叫我伺候,家裏弟弟妹妹們都很客氣。外孫媳婦在燕家過得比在寧家還像閨女。”

太後從“客氣”二字便分辨出些好歹,唇角抿直,“畢竟隔著一層肚皮,你不必過於放在心上,能擔的事不能退,不該摻和的也不必料理,燕錕與徐氏當是個擰得清的,你只管與翎兒過自己的小日子。”

三言兩語便給寧晏定了基調,寧晏感激應是。

“翎哥兒是我養到七歲才放回燕家的,他自小在慈寧宮吃住,一應待遇不遜色於皇子,他呀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竟是與我有幾分像,沉得住氣,擔得住事,這麽多兒孫中,我最疼他了...”太後提到燕翎便是滔滔不絕,疼愛溢於言表。

寧晏這樣的人,無論何時說話,聲調平緩,嗓音清脆,不疾不徐,年紀輕輕,頗有幾分不顯山露水,很得太後青睞,不知不覺坐了兩刻鐘,女官擔憂太後身子,委婉提醒了一句,太後面露不舍,輕拍著她手背,嘆道,

“可惜你母親去世的早,否則不知多喜歡你,她呀,性子霸烈,為人又敞亮,”

寧晏也滿臉遺憾,“可惜我福薄,沒能見著母親,就不知,母親生得怎般模樣?”

太後眼底閃現淚花,聞言卻是失笑,“你想瞧她的模樣只管瞧燕翎便是,燕翎生得有八分像她。”

寧晏靦腆地笑了,“我早該想到的。”燕翎長相俊美,不隨國公爺,定是隨了長公主。

太後這會兒瞧見她那兩個甜甜的小酒窩,愛得不得了,“你母親也愛笑,笑起來與你一般,兩個小酒窩,可討人喜歡...”也知時辰不早,要放寧晏去天星閣,便朝女官示意,與寧晏交待道,

“你母親臨終留有一箱珠寶首飾在我這,囑咐我替她交給她的兒媳婦...”說到此處,太後語含哽咽,悲從中來,竟是泣不成聲,寧晏也大受撼動,攙扶著她,“外祖母...”也不知道要如何勸她,盈盈杏眼也滲出水光,

太後想起女兒臨終的交待,心口絞痛,“我原就要見你,了了她這樁心願,偏生身子不爭氣,她呀,就是走得太早了...”叱咤朝堂多年的太後,老淚縱橫,與尋常人家的老母親無異。

寧晏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見她老人家悲痛欲絕,大著膽子將她抱住,“外祖母,你別難過了,母親定不願意瞧見您如此,我與世子現在極好,您要好好的,將來還要抱曾孫呢。”

換做平日寧晏根本不敢說這樣的話,實在是擔心太後郁極傷身,只得給她一些盼頭,她寧願自己擔一些壓力,也不願意看到太後出事,太後果然止住了悲傷,下意識瞥了一眼她小腹,又笑道,“好,我等著,我一定要抱到你們的孩子。”

女官吩咐兩名內侍擡著一只紫檀鑲嵌八寶木箱出來,與尋日納彩的禮箱一般大,怕是長公主當年的嫁妝。

太後吩咐道,“打開給晏兒瞧瞧。”女官不肯,“您就別瞧了,讓少夫人回去自個兒看便是了。”擔心太後睹物思人。

太後也沒強求,不舍得拉著寧晏,“我就不留你了,你出去玩吧,記住,遇事不要怕,也不用擔心得罪誰,決不能叫人欺負了,你娘的性子從不服輸,若曉得你被人欺負,不知多氣,你可別讓她失望,萬事還有我,只要我老婆子活一天,誰也不敢給你臉色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