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條彈幕

幾乎是在下一瞬, 那本冊子就被冷白的大掌合了上。眨眼間門,元容已是飛快地用軟綢重新裹好了冊子,掩在了衣袖下。

他神色如常, 尋不出一絲端倪,嗓音似是低了些:“你經書不是還未抄完, 天色不早了,快回去罷。”

顧休休仍處在怔愣中,明明他已將小冊子收走了,可那畫面竟還是揮之不去, 不斷浮現在眼前。

她幼年習武, 因此沒少看過武功秘籍,皆是兄長從父親書房裏偷偷帶出來的——母親覺得她一個女郎舞刀弄槍容易傷到自己,習武又要吃不少苦頭, 便不允父親教她。

她偏偏又想學, 父兄能護她一時,護不得她一世, 學些武藝不但能保護自己, 還能強身健體, 一舉兩得。

兄長怕她識字太少,看不懂武功秘籍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便盡是偷拿些帶畫的武功秘籍,就如同小人書一般, 從頭一翻便會將每一頁上的畫面連起來,連成一套武功的招式。

顧休休看過不少畫上小人會動的武功秘籍, 卻還是第一次見脫光了兩個小人一起動的‘修煉秘籍’——倒也不是一點都不懂,好歹上輩子學過生物,多少了解一些。

但了解歸了解, 她沒有談過戀愛,這樣香艷又刺激的畫面,真是兩輩子加一起都沒見過一次。

待她回過神來,反應過來自己看到了什麽,頓時臉頰燒灼,連帶著白皙的脖頸與耳尖都泛起了紅:“……我,我回去抄經書了。”

她說話磕磕巴巴的,尷尬的腳指頭都快要在地上扣出一套芭比夢幻城堡了。

她還以為是蠱書之類的東西,誰會想到,虞歌祖傳的傳家寶,竟是一本帶顏色的禁書。難怪虞歌煞有其事的說,最近暫時用不上——如今她懷著七八個月的身孕,可不就是用不上嗎!

虧她還像是獻寶似的,拿著這本冊子遞給元容,說什麽‘我不好隨身攜帶,不如殿下先拿去保管’‘虞歌夫人說是她的傳家寶,想來是貴重之物,若不然殿下打開看一看’。

顧休休越想越社死,話音落下,便像是背後有狼虎在追逐她似的,腳下走得飛快。

可走到一半,她又倏忽頓住了腳步。

他不會誤會什麽吧?

她強忍著想要遁地離開的沖動,手指將衣袖絞成了皺皺巴巴的一小團,唇瓣張開又合上,如此反復多次,終於閉著眼,咬著牙道:“殿下,我不知道那個冊子是,是……”

她還是沒能將那臊人的書名說出口,他似是明白她想說什麽,接過話,溫聲道:“不妨事。”

元容看著平靜,其實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裏去,心跳怦然,亂了節奏。軍帳裏的將士們常年在外駐紮,往年其他將軍帶兵,營帳內都會纂養些營妓,供將士們消遣取樂。

但元容手下帶的兵,軍規森嚴苛刻,營帳內不許纂養營妓,更不容許出現女人的身影——有時打仗,難免會抓些敵軍或俘虜來,其中不乏有眾多婦人女子,若是不加以管制,怕是會有將士私底下將女俘虜帶進營帳作亂。

將士們不敢犯軍規,只好備些市面不流通的禁書,在閑暇之余苦中作樂,對此元容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是看不見。

這一般都是那些糙漢子看得東西,卻叫顧休休看了去——倒也不是不能看,只是她還未出閣,又是在毫不設防時,兩人一起看到了,多少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不管心中所想如何,此刻看起來卻是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看到的不是什麽禁書,而是一本家常菜的食譜似的。

只是一慣蒼白無血色的面上,略微有些灼熱,連撲面吹來的晚風,都卷著些說不盡的曖昧。

直到顧休休轉身繼續朝著佛殿走去,身影沒入了殿內,再也看不到了,他衣袖下捏緊小冊子的手指,才堪堪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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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休休用膳耽擱了些時辰,回到佛殿時,已是有不少女郎抄完了經書,將謄抄好的經文交給和尚後,便回寮房去休息了。

她抄好了自己的那份,但替虞歌謄抄的那份經文還差一些,便坐回原位,執筆疾書起來。

虞歌比她回來的晚上片刻,不知劉廷尉給虞歌做了什麽美味,將虞歌那張略白的小臉總算吃得紅潤了起來。

顧休休見虞歌回來,愣是一個字沒好意思提小冊子的事情,畢竟虞歌從頭到尾也沒說過那冊子是什麽書,只說是自己的傳家寶。

依著虞歌家裏那彪悍的畫風,似乎拿一本禦男十八式當傳家寶,也沒什麽可稀奇的。

虞歌似乎是困了,一直打著哈欠,腦袋在空中一顛一顛的。顧休休實在看不下去,便讓虞歌拿著自己謄抄好的經文交給和尚,叫她先回去休息了。

佛殿內的女郎越來越少,直至走得還剩下她一人——就在顧休休快謄抄好虞歌的那一份經文時,一整理才發現缺了兩頁,不知是哪個缺德的人,趁著她出去用膳的功夫,偷拿走了她抄好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