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我!

黃富待的這處宅子略有些偏,附近並沒有什麽賣吃食的鋪面,他便騎了騾子往東去。

那裏距離開封府十多裏,不易被發現,又有些村鎮,路邊常有茶棚、飯館、客棧,供過往商客歇腳打尖。

“要十個肉餡饅頭,一只肥雞,打一角酒,小菜要幾個,若有蒸魚,也來一碗!”

自以為要娶媳婦的黃富心中十分快活,按往日看人家擺喜宴時必有的大菜要了幾樣。

因怕給人認出來,黃富特意蒙了臉,在這已經帶了熱力的夏日便有些顯眼,飯館的夥計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黃富做賊心虛,忙又將面罩往上拉了拉,怒罵道:“狗雜種,看你爺爺作甚!還不快去!”

那夥計吃了這一罵,甚是委屈,又不好分辨,只得心中罵罵咧咧去了。

黃富警惕地看著四周,不住催促,待東西辦齊,胡亂丟了銀子拿了就走。

那夥計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半日,似乎想到什麽,一拍巴掌,轉身進去喊:“掌櫃的,掌櫃的,才剛那人……”

原本這一帶人煙稀少,但回去的路上,黃富竟意外聽到遠處隱約有馬匹的動靜。

他猛地跳入路邊草叢,只從葉片縫隙中露出兩只眼睛窺探,不多時,果然兩人雙騎奔馳而過。

是開封府的衙役!

竟這麽快就找到這裏來了?或是辦別的差事偶然路過?

黃富咒罵一聲,又不敢賭,等了會兒,確認沒有第二波後才從草叢裏鉆出來。

他才要走,想了下,索性舍棄大路,直接從草叢中的羊腸小徑裏跑了。

那小路常年沒有人來,蟲鼠遍布,兩旁野草沒過頭頂,粗糙的葉片把黃富露在外面的面皮都割破了,汗水滲入傷口,又痛又癢。

回去之後,見張寶珠還在,黃富暗自松了口氣,覺得這小娘皮大約是真認命了。

也是,自己對她這樣真心實意,她若再不識擡舉,豈不是豬狗不如?

況且想必她早就對自己有些個意思,不然當年怎會獨獨對我笑?

可一想到自己回來時躲躲藏藏的狼狽,又不禁怒氣橫生,遷怒起來。

他將那些酒肉胡亂丟在桌上,抓著她的頭發開口就罵:“便是你這賤人拖累,害得老子狗也似的躲藏,若日後膽敢……”

劇烈的疼痛從頭皮傳來,但張寶珠卻高興得差點叫出來。

他躲什麽?

自然是官府的人找來了!

有救了!

我有救了!

張寶珠忙出言安慰道:“黃家哥哥真是歡喜得傻了不成,你又怕什麽呢?如今我已打定主意,將你視作終身依靠,只待酒足飯飽你我就拜堂成親。明兒一早家去我只說非你不嫁,前幾日是跟你約好了一同私奔,諒爹娘也無可奈何。只要如此行事,李家怎麽樣,官府又能怎麽樣呢?

爹娘疼我,只要我開口,他們必然肯出錢財與你做本錢,以你的才幹,三五年內必定翻身……咱們堂堂正正做夫妻,快快活活過日子,豈不是好?”

沒想到衙門的人來得這麽快,她歡喜得幾乎發了瘋,又不斷叮囑自己,千萬不能功虧一簣,須得更加穩住他,便胡亂張口說些瘋話。

黃富捏著的拳頭沒再繼續落下,只余怒未消,冷笑道:“臭婊子,說的好聽,你當真願意跟我?”

張寶珠便點頭,“我已被你帶了出來,難不成還能再回李家?”

“算你識相!”黃富心裏舒坦了些,將酒肉抓過來攤在桌上,“餓煞我也,來,陪大爺吃一杯,這裏待不得了,明日一早就走。”

張寶珠大驚失色,強作鎮定道:“這裏不是住得挺好的嗎?這樣大的宅子我從未見過,卻又去哪裏呢?”

“婦人之見!”黃富不屑道,不願與寶珠多說,心中卻飛快地盤算起來。

他琢磨著,或許外頭已經發了海捕文書,找到這裏是遲早的事,必須要趕快走。

只要盡快離開開封地界,便也不怕什麽了。

至於這小娘皮方才的話到底幾分真,他不在意,張家那邊也不怕,等來日生米煮成熟飯,徹底做了胎,張家不認也得認!

哼,女人嘛,還得在床上降服!

等日後有了孩子,她還舍得跑,忍心跑?

嘿嘿,虧你們素日只說我沒出息,如今又怎麽樣了呢?

依我看,這成家立業也不過頃刻間的事,當真是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過後穿著爹娘早年的喜服拜堂成親,再燒些黃紙下去,也算圓了他們的心願吧。

哼,當年兩個老不死的沒少罵我,可又如何?如今不還是遂了你們的心願?

黃富自覺十分孝順,不免越加得意,又催著張寶珠篩酒。

張寶珠心頭一涼,短暫的慌亂過後,立刻下了決心。

絕不能跟他走。

好不容易開封府的人找到附近,這一走就不知到哪裏去了,恐怕自己也難免受辱,若給這樣的淫賊玷汙了身子,當真比死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