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從辰王的臥房出來, 封衡就帶著虞姝回到後院。

廣陵的凜冬雖不酷寒,但入夜之後有一種刺骨的濕冷。

進了臥房,如豆的燭火之中, 兩人對視上的瞬間,有什麽旖旎的氣氛陡然而生。

白日裏尚且沒有覺得不妥,可一旦獨處, 又是夜深人靜,就總有一些詭異。

虞姝睡下後, 封衡小心翼翼,行徑上無半分僭越之處, 他側躺著,指腹摩挲著虞姝的下巴, 只覺得這小下巴又細了一些,不免擰眉,嗓音清冷,“三弟沒給你吃些好的滋補麽?”

真是越瞧越是清瘦。

虞姝也狐疑了。

她自詡對封衡已經算是了解,但今日的封衡, 仿佛是戴了一張面具,可虞姝又沒有確鑿的證據。

尤其是封衡提及“三弟”二字時, 言辭之間總有幾分冷意。

倒不是虞姝替辰王說話,這一路, 辰王當真是盡心盡力照料她。

她下巴有些吃痛,伸手握住了封衡的小指, 兩人的手掌截然不同的大小,虞姝抓著封衡的小指, 正好合適。

“皇上, 王爺不曾苛待於我。對了, 京都那邊……”

她很想問問,可轉念一想,問了又如何,她現在臨盆在即,走路都有些吃力,只能是瞎操心。

封衡知道她問什麽,不想讓她分了心神。

眼下,一切都以生產為重。

一想到虞姝腹中可能有兩個孩兒,封衡初為人父的歡喜竟然莫名其妙消減大半。

他在京都明明嫉妒魏安明有了一對雙生子。

可輪到他自己可能一胎得倆了,並無想象中的歡喜。

甚至於隱隱盼著,只有一個孩子即可。

虞姝的肚子看著並不大,但她本身就清瘦,故此,無法憑肚子大小來判定是否是雙生。

封衡的另一只手不動聲色的又放在了虞姝的小腹上。

他這一碰觸,裏面的小東西又開始生龍活虎。

封衡擰眉。

只覺得掌心像是被小東西拳打腳踢。

封衡本就是五覺敏感之人,這一感受,更是憂心忡忡,無需等到生產那一日,他又覺得自己幾乎能夠篤定了。

就是兩個小東西!

封衡突起的喉結滾了滾,看著虞姝還帶著些許稚嫩的臉盤,竟有些愧疚感。

是當初他太禽獸了麽?

不然為何一次來兩個?

虞姝愣了一下,“皇上,怎麽了?”

封衡到底還是沒說。

嚇唬自己就罷了,萬不能嚇著虞姝。臨盆前的休養也甚是重要。

封衡冷峻的眉目染上了一層淡淡微光,像寒冰逢暖陽,一瞬間,冰雪消融,寒意消散,溫潤至極,“無事,朕只是想你了。”

封衡一煽情,虞姝面頰倏然爬上一層薄薄的粉,眼梢帶媚,目光躲閃。

封衡喜歡極了她這副小模樣。

他突然閉上了眼,一條臂膀搭在虞姝肩頭,“昭昭,睡吧,朕太累了,別引/誘朕。”

虞姝一僵。

見男人當真閉上了眼,她也稍稍松了口氣。

她到底是怎麽了?

多日未見,怎還膽怯了?

再者,她哪裏引/誘他了?!

虞姝打量了幾眼封衡,越看越是覺得,他面容清瘦了不少,五官更是立挺了,他此刻身上只穿著雪色中衣,幹凈清爽,薄荷與冷松香的氣息,似有若無。

如此近距離的看著男人,虞姝心跳加速。

不得不承認,封衡躺在她身側,她無比心安。

這兩個多月以來雖是不曾受苦,可每每入夜,總難免覺得孤寂清冷。

可封衡躺在她身側,她有種心之所歸的感受。

封衡雖然閉著眼,但依舊能夠察覺到虞姝的目光,男人的喉結又滾了滾。

虞姝恰好看見了,柔嫩的指尖湊過去,摸了摸封衡的喉結。

可就在這時,男人突然睜開眼,握住虞姝搗亂的小手的同時,揮袖滅了火燭,以免叫虞姝目睹他眼中的無邊/情/欲。

黑暗中,虞姝仿佛聽見了男人的喘氣聲,低低沉沉的,染上了雄/性獨有的音色。

片刻,封衡才仿佛恢復如常,“昭昭,男子的喉結不可亂碰,否則……”

他止了話。

虞姝哪裏會懂這些。

衛氏此前從未教過她男女之道。

她也不曾經歷過其他男子。

但她此刻隱約可以從封衡的嗓音和語氣中,感覺到他的異常。

大抵猜出了什麽。

臉上再度漲紅。

而封衡正握著她的細腕,自是察覺到了美人紊亂的脈搏。

昏暗之中封衡的薄唇微微揚了揚。

他知道,昭昭也是饞他的。

“睡吧,朕乏了。”

還是安生睡一覺吧,誰也不要輕易招惹誰了。

小別勝新歡,古人誠不欺他。

許久,耳邊蕩來清淺的呼吸,封衡再度幽幽睜開眼來。

眼下事態緊急,虞姝又即將臨盆,他卻還在肖想風月之事。

封衡啊封衡,你可真是愈發出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