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赤井秀一從人群中穿過，聽到周圍人的議論紛紛。

他無意中眼神越過人海，望見明黃色警戒線裏的諸多警察。

群眾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掩飾，他相信那些警察們都聽得一清二楚，只是假裝沒注意罷了。

他看見為首的警察表情嚴肅而僵硬，也看見年輕的警察抿緊唇線，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捏成拳頭。

赤井秀一無聲地冷嗤。

“烏合之眾。”

他想。

男人背著琴盒到銀行對面的大樓，一路往上，最後停在天台邊沿。

這一日天氣陰沉晦暗，光線不好，還有隱約的霧靄。

百貨大樓下人聲鼎沸，對面的劫匪已經開始提出自己的要求了。

無非是要求警方當場給他們一個交代，大抵是想借輿論壓迫直接給高橋永作等人蓋上罪名吧。

如果警方及時公布劫匪弄虛作假的證據，倒也能很快反擊回去，只是赤井秀一也不清楚，為什麽警視廳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們的猶豫，只會成為劫匪囂張的氣焰和直指警方內裏的尖刀。

“哢嗒。”

“呲——”

赤井秀一不慌不忙地架好狙擊槍，眼神沉靜地望向銀行的方向。

他知道那人就在銀行三樓的某處，和一個被當作人質的警察二人獨處。

於是他扶著耳麥，冷靜地報告：“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行動。”

五個劫匪，他只需要五發子彈，這是FBI王牌探員的該有的自信。

耳麥裏傳來伏特加的聲音：“收到，直接開始吧。”

於是漫畫論壇裏出現這樣的一幕。

天台上風聲獵獵，男人端著槍，長發順著風揚起，而眼神銳利得似乎可以劃破風聲。

他姿勢一絲不苟，嘴角似乎微微向上，手指牢牢扣著槍身，另一只手已經蓄勢待發。

3，

2，

1——！！

“砰——！！！”

子彈破空之聲乍響，這瞬間的聲音或許不足以打亂樓下的喧嘩。

但一聲不夠，五聲呢？

像是連續的魚雷投入水花中，圍觀群眾頓時沸騰了。

萩原研二聽著周圍警察大喊的“小心！警戒！”、“在對面樓上！”、“銀行玻璃破了！”、“目標是裏面的劫匪？！”，恍惚地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表情有些凝滯地看向銀行那邊，玻璃上的五個穿刺而過的彈孔，裂紋像蛛網一樣蔓延。

而銀行裏驟然大聲的人質的哭喊呼救，以及劫匪戛然而止的聲音，無不在向萩原研二等人昭示著一個現實——

那些劫匪，被不知道哪裏蹦出來的狙擊手，擊斃了？

這一刻所有人都有些發愣，圍觀群眾一開始以為是警方的手段，然而見警察嚴肅緊張地督促他們遠離現場，便也明白過來，開槍者另有其人。

萩原研二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勉強地笑笑，看向身邊的目暮十三：“目暮警官，這是不是說明，小陣平，還有人質們，都得救了？”

似乎……這結局還算不錯？

目暮十三皺著眉，還沒來得及回應。

下一刻，

風聲大作，

一聲驚破天地的轟鳴從銀行三樓響起。

同時，幾乎可以照亮半邊天的烈焰隨著滾滾硝煙彌漫。

像是重重疊疊的火燒雲。

整座銀行也隨之一震，仿佛都有碎石跌落、大樓將傾。

那一瞬間的光亮，讓萩原研二幾近目眥欲裂。

他惶然無措時，左眼驀地一酸，一滴淚便滑下來。

“目暮警官……”

年輕人茫然地看向身邊的年長者，像是低喃：“小陣平他……”

目暮十三來不及回復他的話，一邊揮手一邊大喊：“疏散群眾，趕緊搜救！！！”

這混亂嘈雜的場面對於萩原研二來說像是一場夢。

他周圍不斷有人走過，遠處看不清楚面孔的陌生人們四散奔逃，嘴裏說著聽不清楚的埋怨。

他只能麻木地跟上同事的腳步，戴上隔離煙塵的面罩，朝銀行裏沖去。

有人負責安撫一樓的人質，有人負責檢查劫匪的屍體。

萩原研二看到，五個劫匪各自仰倒在地，鮮紅的血液流淌滲透。

其中一個穿深藍色衣服的男人，右手緊緊握著什麽……

“——目暮警官！在這裏！！”

研二聽到身後檢查屍體的警察大聲喊道：“是這個人按了炸彈遙控器！”

他無暇顧及身後的場面，步步加快，逐漸成為沖上三樓的領頭者。

消防隊在最前面。

多虧銀行設施先進，應對火災有專門的自動滅火裝置，所以火勢雖然大，但尚且在可控範圍內。

萩原研二看著消防隊出動，自己也緊隨其後。

當抵達損傷最嚴重的房間門前時——其實都已經看不出門的形狀了。

他感覺到自己手在顫抖。

研二閉了下眼，然後睜開，毫不猶豫地，邁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