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皇後大婚不似尋常小娘子出嫁, 薛玉潤的嫁妝全部由天家準備。娘家薛家只能稍作添妝,或是在大婚之後增補。鳳冠、鳳袍也無需薛玉潤動針線,而是由尚服局甄選數百名繡娘和工匠, 從備婚開始制作。

而備婚伊始, 宮中就會精挑細選宮女與宮侍,送入薛家服侍薛玉潤, 確保薛玉潤入宮之後伺候的人, 從此時起就開始隨侍左右。

薛玉潤高高興興地總結道:“真好, 我一點兒也不用操心了。”

錢宜淑正帶著薛峻茂來看她,聞言道:“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錢宜淑說著,把薛峻茂放到絨毯上, 拋了個木球,讓他自個兒爬著推球玩兒。

“嫁妝和婚服雖然不用你操心, 但你總得給陛下做點什麽。”錢宜淑提醒道:“不拘是荷包、腰帶, 哪怕是劍穗、絡子, 都好。”

薛玉潤眨了眨眼, 乖巧地道:“我正在做呢。”

她先前打算給楚正則繡一個荷包, 但是殿試、太皇太後突病、聖壽節獻禮,這些事接二連三, 她繡荷包本來就慢,還忙於應對, 結果到了備婚的時候都還沒繡完,正好可以繼續繡完。

說來, 楚正則還說等她從別莊回來,要給她補獎賞來著。不過, 他們備婚之時無法見面, 想來多半也要推遲到大婚之後了。

錢宜淑有些詫異, 欣慰地道:“到底是快要成婚的小娘子了,總算把這些事放在了心上。”

她莞爾地調侃道:“可見,我心裏的賬總是有能算成的一日。”

薛玉潤有點兒不記得了,好奇地問道:“誒?”

錢宜淑慢悠悠地道:“也不記得是誰,打趣你哥哥給我送的蜜餞多。我說我心裏可記著賬呢,只等她成親了取笑她。那小娘子還說——”

錢宜淑學著薛玉潤從前斬釘截鐵的語調:“那嫂嫂肯定要失望了。”

“嫂嫂!”薛玉潤一下就紅了臉,威脅道:“你再取笑我,乞巧節我不替你看小石頭了。我非得抱著他,走在你跟大哥哥的中間。”

錢宜淑哈哈大笑。

笑得薛峻茂茫然地看著她們倆,手腳並用地爬了過來,“咿呀咿呀”地叫喚著。

錢宜淑將薛峻茂抱在膝頭,笑著道:“小石頭,快求求姑姑,讓她帶你玩兒。”

薛峻茂自然聽不明白,但他對薛玉潤很親近,看著薛玉潤就張開了手。

薛玉潤一看到他,想要假裝鼓起的腮幫子立刻就癟了下去,她伸手把薛峻茂抱在膝頭,親了他的額頭一口:“小石頭,等乞巧節晚上,姑姑偷偷帶著你去逛銀漢橋燈會,我們不帶你爹爹和娘親,好不好呀~?”

薛峻茂“咿唔咿呀”的,朝薛玉潤笑得眯起眼睛,露出了粉色的牙床。

*

玩笑歸玩笑,乞巧節那日,薛玉潤還是帶著薛峻茂,留在了玲瓏苑。

一來,她處於備婚之時,不能出府。二來,有她看著薛峻茂,錢宜淑和薛彥揚也能更放松地去逛銀漢橋燈會。自錢宜淑懷孕以來,他們好久都未能松快地出門了。

不過,薛峻茂的乳娘和一幹照顧的使女也都留在府中,所以並不需要薛玉潤太操心。

陪薛峻茂玩到他睡覺之後,薛玉潤去耳房揉了兩把芝麻和西瓜,陪它們扔了一會兒球,等芝麻和西瓜也累得貼在一塊兒睡覺,她才心滿意足地回到自己房中。

嬰兒的哭鬧與小狗的歡騰都銷聲匿跡,更不用說遙遠的銀漢橋上熱鬧的燈會。

大哥哥和大嫂嫂相約去逛銀漢橋燈會,祖父照例要在祖母種的枇杷樹下獨酌,二哥哥回邊關了,三哥哥還沒有從鹿鳴書院回來。

這個乞巧節的夜晚,太過寂靜,讓薛玉潤都覺出了幾分冷清。

她有點兒想楚正則了。

這備婚之期,未婚夫妻不得相見的禮儀,也太過分了。這讓人怎麽捱嘛。

薛玉潤幽幽地嘆了口氣,拿起桌上即將完工的荷包,輕輕地摩挲著緞面上的刺繡。

她這次沒有繡鴛鴦,而是繡了一對大雁。

當初大哥哥娶嫂嫂時,她年紀尚小,但也記得那一對在籠中活蹦亂跳的大雁。那是大哥哥親自射下捉拿的,據說是“忠貞之鳥”。

如今只差幾針就能完工了。

盡管晚上動針線對眼睛不好,但這個乞巧節的晚上,安靜得她既看不進書、下不成棋,也無法入睡。薛玉潤想了想,索性就著油燈,開始刺繡。

要是楚正則知道了,一定會驚掉下巴。

畢竟,她還從來沒有如此熱衷於刺繡過。

“砰、砰、砰”

薛玉潤繡成了荷包,一邊將它放到燈下仔細端詳,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忽地聽到了窗棱被叩響了三聲。

薛玉潤還沒回過神來,耳房的芝麻和西瓜就開始拼命地示警“汪汪汪汪汪!!!”然後,薛峻茂也被吵醒了,“哇哇哇哇哇”地放聲大哭。

“沒事喔,沒事。”薛玉潤趕緊去安撫在乳娘懷中的薛峻茂。耳房的使女也急忙安撫芝麻和西瓜,淒冷的夜一下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