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薛玉潤和楚正則也的確只來得及貪片刻的歡。

楚正則來看過太皇太後之後, 就趕回了勤政殿,為今日大朝會之事收尾。而薛玉潤重新回到太皇太後的榻前。

太皇太後“悠悠轉醒”,她一動, 倚著床柱累得閉目小憩的薛玉潤立刻驚醒, 驚喜地道:“姑祖母!”

薛玉潤立刻把晏太醫請了過來。

“您若是不再頭疼,便是大好了。為確保您徹底將余毒排出體內, 微臣再給您開七日的藥, 輔以針灸……”晏太醫替太皇太後把完脈, 仔細吩咐了幾句,便跟宮女去偏殿寫藥方。

薛玉潤大松了一口氣:“沒事了,姑祖母, 都沒事了。”

太皇太後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好孩子,別擔心。陛下應該一早就跟你說了吧, 哀家沒什麽大礙。”

薛玉潤入宮前並不知道這是楚正則和太皇太後設的局, 但入宮之後, 沒過多久楚正則就找了個機會, 告訴她太皇太後並無大恙。

也正因此, 為了配合楚正則引蛇出洞,在太後香斷、燈滅時, 薛玉潤才沒有請太後查驗。而她抽中下下簽,也並未要求即刻查驗簽筒。

否則, 按照薛玉潤的性子,是一定不會輕信, 而要查個清楚明白。

“姑祖母是要長命百歲的,肯定沒什麽大礙。”薛玉潤斬釘截鐵地道。

太皇太後笑問道:“那你這麽憂心忡忡的作甚?”

薛玉潤緊貼著太皇太後坐著, 低聲道:“姑祖母是不是還是中了毒?否則那日那麽多太醫輪流會診, 也不會人人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太皇太後突病, 太醫院但凡叫得上名號的太醫,一定會來會診把脈。若是無病無災,能讓一兩個太醫閉嘴,但人多口雜,誰知道這些太醫院裏的太醫,有沒有旁人的眼線。

而能如此順利地請君入甕,也就是說,太醫院當日來會診的太醫,一定都診斷出了真正的病症。這意味著,太皇太後突病的那日,要麽就是余毒未解,要麽就是真的點燃了毒香,讓自己中毒。

太皇太後笑嘆道:“都瞞不過你這個鬼精的小丫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太皇太後從容地道:“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哀家先前在普濟寺聽經,發覺佛香有異,就已經讓晏太醫暗中研究。若非晏太醫已經尋出了可解之法,哀家也不會以身試險。”

“那您也不用以身試險——”薛玉潤才開了個頭,太皇太後就笑道:“哀家就知道你跟陛下一樣,會說這樣的話。得虧哀家自個兒先燃盡了毒香,再告訴你們,不然也設不成此局。這是最好的法子。”

“哀家雖然知道他們用了毒香想讓哀家中毒,但是不知道這毒香燃了多少之後,哀家才會病發。萬一他們用夠了劑量,哀家卻沒有相應的反應,他們就會發覺事情敗露。之後,他們只會將陰謀詭計延後,設計得更叫人難以察覺。所以,哀家得先發制人。”

“那妖僧看起來一直沒有離開普濟寺的打算,所以他們肯定還沒有發覺事情敗露。”薛玉潤想了想,道。

太皇太後頷首:“放榜那日,哀家去普濟寺還願,妖僧敬呈的香,是普通的佛香。哀家就知道,他們認為此時不是個好時機,要推遲計劃。但對哀家而言,為陛下殿試憂心,恰逢春夏之交,再加上哀家年邁,此時正合適病發。”

薛玉潤輕聲道:“您才不年邁呢。”

太皇太後哈哈一笑:“在有的人眼裏,哀家已經老了。”

“若非哀家年邁,他們的野心也不會愈發地膨脹。”太皇太後眸色微沉:“陛下雖未多說,但想來,今日朝堂之上,必定有不少人希望應承天象,順勢推遲陛下親政。”

“如果他們得償所願,你祖父年邁難理朝政,三年足夠讓他們居高位,提拔屍位素餐、盡食金銀的蠹蟲。甚至兵權旁落,南衙府衛亦在他人掌中。這時陛下親政,這些蠹蟲同氣連枝,陛下想掌控朝政,何其之難!”

“哪怕今日局成,陛下也不能立刻撬動他們的根基,只能等親政之後,再行處置。”太皇太後聲調愈發的沉郁,眸中顯現出垂簾聽政時方有的淩厲。

薛玉潤握住了她的手,認真地道:“姑祖母,可是再難的局,不是也成了麽?您別擔心。陛下是您親自教養長大的,您這麽厲害,他這麽厲害,哪怕往後還有魑魅魍魎,也定能萬事勝意。”

“你這一張小嘴啊,總是跟抹了蜜一樣甜。”太皇太後點了點薛玉潤的額頭,笑道:“厲害的人裏,怎麽不提你自個兒呢?哀家閉著眼,可是聽足了壽竹對你的誇贊。”

“她誇得哀家啊,都不好意思不賞你了。”太皇太後含笑道:“哀家正好想到一個賞賜,也省得陛下開口來問哀家。”

薛玉潤好奇地問道:“什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