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第2/3頁)

青鸞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亭子的一角,認真地看著正在睡覺的小姐。

如若整件事情,一定需要一個突破口,這世間,她可能只能去尋那一個人。

*

殷予懷病了整整半月,他臥病在床的這半月,他再也沒有見到過梁鸝。

就像是,她悄然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最初幾日,殷予懷有些茫然。他的確惹了鸝鸝生氣,但是鸝鸝應該,也沒有這麽生氣吧?

這樣的想法持續了幾日,殷予懷開始不再糾結鸝鸝是否生氣的事情,他躺在床上,偶爾會輕輕地咳嗽幾聲。

鸝鸝生不生氣,他不知道。

但鸝鸝不想見到他,他卻是知道了。

這樣的想法,讓殷予懷平靜下來。

想到那二十四副畫,之後的日子中,殷予懷沒有再向楊三詢過過她的下落。

再聽見她的名字,是在郁岑的口中。

那日郁岑來為他診脈,告訴他:“小姐如今在我宅子中,你不用擔心。”

殷予懷怔了一瞬,他其實,也沒有,很擔心。

這是在幽州,他有什麽好擔心鸝鸝的呢?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來見他。

但他還是謝謝了郁岑:“在下知道了。”

郁岑走的時候,蹙眉望了他一眼,殷予懷回了一個溫柔的笑,在他揚起唇的那一瞬間,漫天的星辰在他眼眸中散開。

是郁岑也不得不承認的事情。

小姐兒時的一見鐘情,必然和殷予懷的臉脫不開關系。

頹玉在男子中,已經生得很好了,但是還是比不過殷予懷。

殷予懷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溫柔與貴氣。

即便此時他蒼白著臉,半躺再床榻上,也還是沒有影響半分。

郁岑關上門,隨後離開。

殷予懷聽見門關上的聲音,逐漸垂上了眸。

他的身體,他知道。

風寒,快要好了。

昏睡過去的那一刻,他靜靜地想。

是他占了鸝鸝的府邸,這才讓鸝鸝住到郁岑那去。

又過了幾日,殷予懷已經不用躺在床上了。

他開始咳嗽著,去書房。

楊三阻止不住,只能一直跟在殷予懷身邊。

楊三聽了吩咐,用了一日,為殷予懷準備好丹青需要的一切。

隨後,殷予懷拒絕了楊三的服侍,開始自己洗筆,研墨。待到一切都做好之後,殷予懷卻遲遲沒有下筆。

他看著那副已經畫好的畫,有些顫抖地放下筆。

他像是自己的行刑者,現在,還沒有做好,徹底行刑的準備。

屠刀在他手上,他任由刀垂到地上,久久不願意擡起。

最後,殷予懷還是沒畫。

或許是借口,或許不是的。

殷予懷想,他像留下最美的鸝鸝,如何他生著病,畫出來的鸝鸝,可能也是病氣的。等到他痊愈了...痊愈了,便可以開始了。

他緩慢地尋著借口,為自己拖延著時間。

在所有人都聽不見的時光中,殷予懷將放棄和愛,說了無數遍。

*

半個月後,殷予懷終於好了。

他還是沒有見到鸝鸝,他也再不能為自己尋到借口。

他開始住在書房之中,沒日沒夜地開始畫剩下的二十三副畫。

每一幅,他都畫得很慢。

但這一次,不是為自己找借口拖延時間了,他只是想要盡可能地畫得好一些。畢竟,他筆下的這個人,是鸝鸝。

他最喜歡畫她的眼睛。

那是一雙燦爛、明媚、充滿生機的眸,他喜歡這樣的鸝鸝。

這樣的鸝鸝讓他覺得,他若是離開了她的生活,或者他從始至終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中過,鸝鸝會擁有很幸福美滿的一生。

每次想到這裏,殷予懷都會淡淡地勾起唇。

他其實還是沒有學會放棄,但他真的,有慢慢在學了。

一幅畫,快的話一天,慢的話一天一夜。他若日夜不休,便只需要一個月了。

但在殷予懷日夜不休三天,完成了兩幅畫後,他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筆。

一個月不眠不休,他應該是一生都畫不完這二十四副畫了。

躺在軟椅上的那一刻,殷予懷眸微微擡著,他沉默地看著屋子裏漆黑的一切。他能慢慢辨認清屋子內擺設的輪廓,就像那幾日,他能看見黑暗中,睡著他身旁的了鸝鸝一樣。

殷予懷閉上眼,手微微松開。

二十四副畫,他已經完成了三幅畫了,還剩二十一副畫。

即便兩天一幅畫,也只有...不到兩個月了。

殷予懷靜靜地躺在軟椅上,眸平靜,心也平靜。

他像是對自己說了太多次放棄,如今已經有些茫然,可能等到他真的放棄的那一天,這些被壓抑的苦痛,才會齊齊湧上心頭,占據他的靈魂。

但此刻,他的確,好像,沒有那麽苦痛。

或許,這也是一種饋贈吧。

殷予懷淡淡地向著,不自覺昏睡在軟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