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第2/3頁)

但是,在小姐的心中,好像不是這樣的。

青鸞紅著眸,淚珠一顆顆落下,在梁鸝伸手為她擦去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整件事情的奇怪之處。

小姐在意的,好像從來不是殷予懷在廢院中做過的那些事情。

那些對於小姐而言,實在算不上背叛。

小姐真正在意的,是殷予懷來到幽州之後,對她每一分愛意的表現。

殷予懷所展現出來的,每一分對小姐的容忍、包容、隱忍、退讓,都是在傾訴著他對霜鸝的愛。

而小姐,從未覺得,自己是霜鸝。

青鸞衣袖下的手顫抖了一瞬,隨後恍惚地望向面前含笑的小姐。

直到推開門出去的那一刻,青鸞才癱軟身子。

從始至終,小姐沒打算放過任何人。

無論是頹玉、殷予懷。

還是——

她自己。

青鸞眸中滿是淚,忍不住地一顆一顆向下流。

如若她剛才那個猜測是真的,她不知道,殷予懷要如何,才能真正破開這個局。

沒有辦法。

無論殷予懷表現地多麽愛小姐,小姐都會覺得,這是他對霜鸝的愛。

可如若殷予懷表現的不愛小姐,那小姐便會覺得,殷予懷不愛她這個人。

這是一個,無論殷予懷怎麽選擇,都必死的局。

而對於小姐而言,如若殷予懷愛她,是因為殷予懷愛霜鸝;如若殷予懷不愛她,是因為...殷予懷從來沒有愛過梁鸝。

青鸞顫抖著,有些想進去,直接抱住她的小姐。

但青鸞不能。

她看不出小姐的喜樂,但是在這場遊戲之中,有權利終止一切的人,從始至終,都只有小姐。

青鸞一瞬間,也有些茫然。

對她而言,無論是八歲之前的小姐,還是十歲之後的小姐,都是小姐。

所以,無論是廢院之中的小姐,還是幽王府之中的小姐,都是小姐。

但是,對於殷予懷而言呢?

即便不談論殷予懷,對於小姐而言呢?

青鸞有些受不住,她向著紅纓的院子走去,她的思緒如亂纏的麻線,此時什麽都思考不了。

但是走到紅纓院子前的時候,青鸞突然又止住了腳步。

她沒有忘記頹玉的事情,如若頹玉在小姐的局中,那紅纓呢?

青鸞在門前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沉默地走遠了。

一門之隔,紅纓聽著門外的聲音緩緩消失,拿起了手中的包裹。

紅纓眼眸清冷,和平日並無兩樣,只是在青鸞轉身之時,眼眸直直望向前方。

*

想到青鸞的淚,梁鸝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臉。

她是不是將青鸞嚇著了?

不過這個想法,也只是停留了一瞬,梁鸝躺在軟榻之上,輕輕地閉上了眼。

她從前,總是會在睡夢之中,夢見那兩年在寨中發生的一切。

她謀殺了身體中那個霜鸝,才能從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煉獄中爬出來。

梁鸝擡起自己的手,仿佛能夠感受到那時的粘稠。

她唇邊的笑更溫柔了些,那些翻湧令人作嘔的回憶湧上她的心頭。

待到睜開眼那一刻,梁鸝靜靜地想,昨夜在殷予懷懷中,她倒是沒夢見這些東西。

這個時候,她反而沒有笑了。

她靜靜地望向院子中那棵桃樹,手擡起來,恍若要觸碰到。

但是她和桃樹之間的距離,隔著長廊,隔著半個院落,她無論如何,也是夠不到的。

梁鸝輕聲地對桃樹說了什麽,但是聲音太輕了,誰也沒有聽見。

她緩緩垂下眸,感受從窗邊吹過來的風。

其實青鸞說的沒錯,頹玉的事情,必要性,真的沒有那麽大。

但是,梁鸝輕輕地勾起唇。

她就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她用了這麽久都在確定的一件事。

殷予懷,究竟有多愛霜鸝。

如若可以舍棄謀劃、舍棄帝王之位,甚至舍棄生命。

那在他舍棄這一切後,面對她的背叛,他會如何?

她只是,太好奇了。

*

殷予懷此時正在書房中,認真執筆,在宣紙上作畫。

他想為鸝鸝,畫一整個屋子的畫像。

想到他為鸝鸝畫的畫像,能夠擺滿一整個屋子的畫面時,殷予懷笑意淺淺。

他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但是比起前些日子,已經好了不少。

那日雖然落了水,但是沒有造成很大的損傷,喝了楊三為他煎的藥之後,身子也就無恙了。

殷予懷望著畫中的鸝鸝,緩緩地放下了筆。

他走過去,推開窗。

看見書房前面一棵不知名的樹時,他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回到書桌旁,拿起筆,簡單地勾勒一下形狀。

看見秋千的雛形出來時,他拿起宣紙,向著門外走去。

待到他推開門,在院子中等待的楊三忙起身:“殿下。”

殷予懷將手中的宣紙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