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炎夏, 楊三用涼透的井水洗去了那些復雜的思緒。
又待了半個時辰,才推開房間的門,進去。
走到窗邊那一邊, 楊三發現殷予懷已經睡著了,他輕輕松了口氣。小廚房內的藥已經在煎著了, 楊三看著時間,等待著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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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三日, 郁岑每日都會來小院中。
先是詢問楊三殷予懷一日的情況, 再在殷予懷昏睡過去時進去, 為殷予懷把脈。
第二日來時, 郁岑帶了一個熏著藥草的眼罩。
楊三為殷予懷戴上後,郁岑才推開房間的門,進來把脈。
在房間內,無論殷予懷是否清醒, 郁岑都是一句話不說的。
楊三暗中觀察著,發現郁岑這幾日明顯一天比一天謹慎。甚至在院中同他說話時, 還會稍微變一下聲音。
待到送走郁岑後,楊三坐在了石階上。
在宮中,他被師父保護得不錯,那些爾虞我詐,同他一個花草匠也沒關系。師父常常對他說:“楊三,為師知曉你聰慧,但人生在世, 要懂得藏拙。在宮中這般的地方,如此地位, 不需要你太聰明, 懂嗎?”
楊三眼眸之中帶了一層憂慮。他從未想到, 他真正面臨不可解決之困境時,不是在師父憂心的宮中,而是在百裏之外的幽州。師父說他聰慧,如今他卻覺得,那些他所謂的小聰明,在這裏,一點用處都用不上。
便是殿下知曉了一切,又如何呢?
楊三遲遲不能做出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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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四五日。
摘下用草藥熏透的眼罩時,殷予懷的眼眸突然有了刺痛感。
淚珠直直從眸中垂落那一刻,微小的光點開始浮現在殷予懷的眸中。
曾經黑沉沉的一切,開始逐漸變化。
只是一瞬,殷予懷便閉上了眼。
但是那些光電還是在他眼眸之中晃悠,他眼眸開始止不住地刺痛起來。
楊三見狀,忙去關上了窗戶,聲音多了些驚喜:“殿下,是能看見了嗎?”
殷予懷垂上的眼眸,在一片黑暗之中,緩緩地擡起來。
最後沉默地搖頭。
他只能看見那些閉上眼也躲不去的光電,其他的東西,什麽都看不見。
楊三沒有太失望,相較於之前,此時已經是看見了希望了。
他忙從廚房端來了藥:“殿下,我們先把藥喝了。”
殷予懷沒有抗拒,靜靜地喝完了藥。
此時他一天已經能夠醒來大半天,大多數時候,意識都是模糊又清醒地狀態,不再會控制不住地昏睡過去了。
他靜靜地垂著眸,待到染著藥草的眼罩戴上來的時候,整個身子的僵硬才緩緩松下來。
殷予懷已經習慣了黑暗。
他今日乜有再昏睡過去,臥在床邊,聽楊三絮絮叨叨講著過去半年的事情。
殷予懷能聽清,也能明白楊三話語間的意思了。
但他無論聽見什麽,都只是淡淡地聽著。
那些過往所有的一切,沒有消失,而是安靜地存在於他的回憶之中。但是那些涵括了一切的回憶,變得很淡很淡,無法再讓他的心波瀾分毫。
他只是變得,有些厭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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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四五日。
殷予懷除了身子弱些,已經能夠下床了。
只是身子太弱了,無法長時間地站起來,所以楊三為殷予懷尋來了輪椅。
輪椅上地殷予懷,一身白衣,清瘦的神奇,淡淡的神色,眼眸依舊被東西掩著。
此時正是日午,外面光灼得厲害,楊三推著輪椅,在屋內移動:“殿下,要去院子中嗎?”
殷予懷搖了搖頭。
楊三只好作罷。
郁岑已經許多日沒有來了,偶爾有新的藥方,也是拖人給他送過來。
就是在這時候,楊三發現,只有他一個人,沒有辦法照顧好殿下。日常除了殿下的起居,還要去為殿下尋藥和配藥。
思來想去,楊三從隔壁小巷子中雇了個小侍。
那小侍名為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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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楊三出門去藥鋪配藥。
曲也到了那個恍若火爐般的房間伺候,楊三只交代他在床榻邊守著,其他的若是裏面的人未吩咐,什麽也不要做。
故而一雙修長瘦弱恍若青玉的手從床幔裏伸出時,曲也愣在了原地。
不過片刻,曲也反應過來,將床幔掛了起來。
看見一身松散白衫的殷予懷時,曲也愣在了原地。
他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貴人。
殷予懷此時眼眸還只能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床幔被掛上,他緩緩向曲也望去。楊三出門前,有同他說過一聲,故而他知曉面前的人是曲也。
那時,楊三:“殿下,明日我要親自出門為殿下配藥,因為藥比較多,有些在比較遠的地方才能買到,所以楊三提前雇了一個小侍。是附近巷子中的孩子,家中還有一個孱弱的老母和一個年幼的姊妹。殿下明日若是醒來,看見那小侍,不要擔心。對了,那小侍名為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