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4頁)
然而當自己也成了奴隸,凱恩才意識到奴性究竟是什麽。
當反抗不了的時候,順從就是唯一活下去的辦法,人都不想死,人都怕死。
他們食不飽腹,每天除了下一頓吃什麽以外,什麽都沒法想。
他沒有力氣,腦子總是暈暈乎乎的。
反抗?連走路都要用盡全力,怎麽反抗?他們沒有工具,沒有武器,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少。
與其反抗,不如討好。
逃跑可能會死,討好總不會死,如果運氣好,真的拍上了哪位管事或者主人的馬屁,說不定能吃一頓飽飯。
凱恩最大的夢想,就是吃飽飯。
吃到再也吃不下為止。
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凱恩是被渴醒的,當饑餓成了常態,被餓醒反而成了件怪事,他醒來的時候喉頭幹啞,嗓子都快要冒煙了。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竟然沒有察覺到疼痛,還以為自己在待在樹杈上,想看一眼月亮。
但他睜眼時,卻並沒有看到那一輪彎月,他睜眼的那一刻,看見的銀色的墻面——有奇怪的鼓包,像是一個巨大的水囊被繩子捆緊,被擠出小小一塊或好幾塊。
凱恩茫然的躺在床上,他聽見了有規律的“滴”聲,轉頭朝著發出聲音的地方看了一眼,就在他的頭邊,一個方方正正的白色奇怪東西被銀色的圓杆支撐著,他沒有力氣驚訝,也沒有力氣站起來想逃跑。
他麻木的看著頭頂,放棄了思考。
他不想知道自己在哪兒,更不想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麽,他只想就這麽躺著,直到厄運降臨的那一刻。
“好像醒了,我看到他動了。”就在凱恩準備閉上眼睛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他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不是敏語,也不是他所知道的哪個地方的方言,發聲韻律都格外陌生。
草兒端著水盆,她手裏拿著翻譯器,卻忘記了怎麽用。
翻譯器是個胸針,她記得仙人交給她的時候告訴過她這翻譯器需要按下一個按鈕。
可她現在找了半天,卻不知道按鈕在哪兒。
“哎,算了,先進去看看。”草兒覺得自己也不必和對方說話,反正她只是進去看看情況。
她苦著臉,端著水盆進去給男人換藥。
她還要看看對方縫合後的傷口有沒有化膿,如果化膿了,就要把縫線拆開,把膿吸出來。
狂犬疫苗都是給他打了,但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被狗咬的,打了還有沒有用。
草兒走到了床邊。
她發現紅發男人正瞪大了眼睛盯著她,像是看到了什麽怪物。
她還沒伸手掀開被子,就聽見男人的大喊聲。
草兒不知道男人在喊什麽,但大約是讓她離遠點?
客串護士的草兒對這個“非我族類”的紅發異族男人並沒有太好的臉色,她和對方都聽不懂彼此的話,草兒閉上嘴,不再雞同鴨講,而是伸手去掀被子。
男人已經動過了手術,昏睡了三天。
這兩天全靠輸液和流食維持。
紅發男人發出鬼叫,草兒無奈道:“我又不會害你。”
男人還在鬼叫,草兒實在忍無可忍,暴力鎮壓,她抓住男人的手臂,一把掀開被子。
被子底下,男人什麽也沒穿。
但草兒並不忌諱——她在大梁朝逃荒的時候,更赤裸的人瞧見過,不僅什麽也都沒穿,內臟都被挖了出來,還有剝了皮的人,她什麽都見過。
到了落陽基地,喪屍經常沒衣服,有衣服的才奇怪。
如果忌諱,她早該自戳雙目千百回了。
草兒半點沒有沒有自己是個“黃花大閨女”的自覺。
可能也是因為在落陽基地的時候,男男女女之間都沒什麽大防,當兵的勾肩搭背,從來不管什麽男女,戰友互相之間處理傷口,也不會看對方是男是女,又傷在什麽地方。
草兒還記得一個經常光顧超市的女兵和她聊天,女兵告訴她,不要相信有些人嘴裏說的話,不要信什麽女人如何,男人如何,你聽了,信了,那你就完了。
你一生都將被這種“你該如何”轄制,時間長了,你也會認可這種規則。
草兒雖然不太明白對方的意思,但認為對方說的有道理。
女兵可是讀過書的,聽說讀了三年!
草兒別說三年,一個月的書都沒讀過,現在對著電視學拼音,還是分不清平翹舌。
聲母韻母更是兩眼一抹黑。
對文化人,草兒恨不得頂禮膜拜,對方讀過書,她就覺得對方說什麽都有道理,總之——肯定比她這個不識字的村姑有道理。
草兒認為她說的有道理,於是又回去給女雇員們說了一遍。
草兒娘更聰明,她知道陳港的親娘是女狀元,就趁對方來超市問女兵說的對不對。
狀元說是對的,那就必然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