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聲鳥啼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陽光落在大地上,給建築和草木都籠上了一層金紗。

破舊的木門在發出“吱呀”聲後被人從裏推開。

推門的紅發男人扛著鋤頭,坐在門邊綁好自己的褲腿,等著其他人從自己面前經過,才晃晃悠悠地跟上去。

他走在人群中,並不說話,也沒有左顧右看。

一行人走了不知道多久,總算來到了一處開荒到一半的田地。

管事的大人已經到了,正在樹下納涼,手裏端著水杯,沖他們吼道:“快點幹活!你們這群沒用的奴隸!你們膽敢偷懶,我就把你們賣到海上去!”

奴隸們連忙跳下田坎,急切地揮舞著鋤頭。

看管他們的人手裏拿著鞭子,誰要是敢偷懶,敢左顧右盼就要結結實實的挨一鞭子,即便沒人偷懶,看管的人無所事事,也會甩起鞭子。

紅發男人弓著腰,他的背早就打不直了,明明還不滿十六歲,可他已經成了駝背。

“你們要感謝領主大人,給你們工作和食物。”管事的大人端著水杯,悠哉的在一旁走動——明明是在田地裏,他卻穿著一套板正的禮服,假領雪白,臉上還有兩撇胡子。

好像他不是在監督奴隸幹活,而是要去參加舞會。

“威爾斯大人仁慈又寬厚。”管事拖長了語氣,反復念叨著同一句話,“沒有哪裏的奴隸像你們一樣,有這麽多衣服穿,還能吃飽肚子,你們要感謝威爾斯大人,要為威爾斯大人奉獻一切,否則就連牲畜都不如!”

紅發男人聽著這些他都能背出來的話,有些迷茫的想——他們真的比別的奴隸過的都好嗎?

那為什麽他依舊吃不飽肚子,依舊睡不飽覺,背依舊挺不直。

他想休息一天,一天就夠了。

可主人不會讓他們休息,他們是主人的財產,是主人的牛馬,他們要為主人付出一切,乃至於他們的生命,但即便如此,主人依舊不會多看他們一眼,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們的名字。

“你在想什麽?!”刺耳的鞭聲在男人身後響起,他甚至來不及躲就挨了狠狠的一鞭。

管理他們的人常常拿他們取樂,鞭打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樣。

紅發男人忍著疼,咬著要,揮舞著鋤頭繼續幹活。

他的背上滿是鞭傷,上一條還沒好,還一條就已經落了上去。

幹了一個早上,總算到了吃飯的時間,木桶被人從山下搬來,奴隸們雙手合在一起,合成碗狀,打飯的人會直接把糊糊打到他們的手裏,沒有碗,更沒有勺子。

紅發男人佝僂著,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排在隊伍裏,他不想起眼,更不想再被打。

饑餓讓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吃飯。

熱騰騰的糊糊裏有麥麩和榨過油的豆渣,加了水一起熬煮,熬得軟爛,什麽調料都不放,牛馬吃的都比他們好。

男人排到了隊伍前頭,他捧著雙手,望眼欲穿的看著木桶裏的糊糊。

他們一天只有這一頓飯,極燙的糊糊被舀到了他的手裏,即便手心都是厚繭,他的手已經被燙紅了。

可他不敢松手——松了手,糊糊落到地上,滲進土裏,能吃的就更少了。

他護著手裏的糊糊走到樹下,從手腕邊舔食。

很燙,可他很餓,嘴唇被燙掉了一層皮都渾然不覺。

給奴隸打飯的男人笑著跟同伴說:“他們看起來跟狗沒什麽區別,只知道吃。”

同伴撇撇嘴:“他們還不如狗,狗可比他們討人喜歡。”

打到最後三個奴隸的時候,男人一時興起,把木桶底下僅剩的糊糊舀起來,他把木勺伸到奴隸眼前,奴隸連忙伸手去接。

男人手臂用力,滾燙的糊糊潑到了奴隸臉上。

奴隸發出嘶啞的痛呼聲,他捂著臉蹲到了地上。

男人沖後面兩個奴隸說:“沒了,你們想吃就去舔地上的。”

兩個奴隸沒動,男人甩起鞭子,皺眉不耐煩地怒斥道:“讓你們舔!你們是聽不懂人話嗎?!狗都比你們聰明!”

直到男人揮出了一遍,打在奴隸的耳朵上,奴隸才慌忙的跪下去,伸長舌頭舔食地上的糊糊,連泥一起吞進肚子裏。

男人看著他們的樣子大笑,提著鞭子指向他們,他笑了一會兒又覺得沒趣,沖奴隸喊道:“滾吧!別湊到我面前來!”

奴隸們這才手腳並用的跑到另一邊。

被糊糊潑臉的奴隸被燙紅了臉,臉上也冒出了水泡。

“早知道就把這玩意熬得再燙點。”男人顯然對奴隸只被燙掉了一層皮不滿意,他對同伴說,“下回讓他們跪在一起,把糊糊倒在地上,讓他們一起舔,跟狗一樣。”

同伴:“你還沒玩膩啊?”

男人長籲短嘆:“早就膩了,哎,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離開這兒。”

他們被領主派來開荒,這附近沒有城鎮和村落,沒法去妓院取樂,也買不到酒喝,雖然領主偶爾會讓人送食物幹糧過來,不會讓他們餓著,可也沒什麽能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