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將軍為我火葬場(二十)

秦良齊善於揣測人心,所以他制定的計劃可謂思慮周全,百無一漏。

晏灼實力叵測,但只要把他跟容懷分開,就能分而化之,在花神祭之前他就在各處散播姻緣水的傳聞,誘使二人前來,井旁的碗口都被他塗上了迷藥,但出乎意料的是,兩人並沒有飲水,就分開了。

但這恰好更加貼合秦良齊的心意。

他最初就沒有想要容懷的命,畢竟晏灼暴虐兇殘,若是容懷一死,晏灼揭竿而起反而得不償失,倒不如將容懷暫時□□,編出一個迷失桃園的謊話,哄騙晏灼繼續在桃林裏尋找容懷,而他們則趁機登位。

待到大局已定,容懷便也任由他們肆意處置。

此等計劃天衣無縫,秦良齊反復推演過,覺得萬無一失,生擒容懷在他眼裏輕而易舉。

他與容懷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沒人比他更清楚容懷從小被千嬌萬寵長大,根本不懂武藝,更談不上精通,是以覺得安排五六名刺客對付他綽綽有余。

何況,這五六名刺客還是千挑萬選的頂尖刺客。

然而剛這一個照面就折了一人,恭王被血汙濺滿頭滿臉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容懷提劍起身,半截玉白纖細的手腕也沾了一行血漬,腥紅得橫呈在雪白上,很是鮮明刺目,他卻毫不在意低頭拭去。

秦良齊心頭忽地冒起森森寒意,尤其是他莫名覺得容懷手上的短劍,竟比平常的劍要雪涼森然得多。

中午的光從頭頂上照下來凝於劍尖輝耀,讓人聯想到朝陽旭日,映得那張玉白的臉雪一樣清透,風一吹花瓣從頭頂上紛紛揚揚落下,他手握短劍,著實讓人如臨仙域一般。

但在場的眾人卻覺得頭皮發麻,不寒而栗,他們滿以為手到擒來,卻到頭來發現不是這麽回事,秦良齊震臂大聲呼喊:“速速將他拿下!”

剩下的刺客悍而無畏地沖上來,就在他們的劍將近容懷的身體,近乎是同一時間胸口破開一道血口,容懷竟然在一息之間,以一柄短洞穿他們的胸膛。

秦良齊見他們的動作凝在當場,頓時心裏莫名一沉,下一刻剩下的刺客整齊劃一地仰面倒下,每人都是左胸上有一個鮮血直冒的血窟窿,容懷纖白柔軟的手心短劍鋒利冰涼,生生刺傷了秦良齊的雙眼。

“怎,怎麽會……”

秦良齊原以為自己是狩獵的獵人,但到頭來卻發現白日裏的食素者朝他露出了猙獰的牙。

系統比他們還要震驚,聲階高得都幾乎破音了:“宿主,你這就你說的略知一二,粗知些雕蟲小技,劍術很爛!?”它的後台是能夠檢測技藝,宿主的劍術分明早就已經出神入化,可堪臻境!虧它之前還信了容懷的邪,畢竟上個世界身為劍修容懷都很少用劍,它還以為真的是宿主劍術太爛,不好意思拿出來……

不過是一息之間,地上便躺了一地的屍首,腥紅刺鼻的血液淌得到處都是,把地上殘紅落花染透。原本美如仙境的十裏桃花地,轉眼變成了血流成河的人間煉獄。

“撲通——”對上一名刺客死不瞑目,躺在地上的屍首,恭王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膝蓋一軟徑直跪在地上,連聲磕頭求饒,秦良齊面如死灰,然而聽到遠處的馬蹄聲他又眼前一亮:“是聶王!”

草木窸窣而動,聲勢浩蕩的馬蹄聲轉瞬來到近前,一匹高頭大馬踏風而至,前蹄高高懸起,一身玄黑甲胄的聶青猛拉韁繩,棄蹬翻身下馬。

看見身材高大的聶王,恭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重新堅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秦良齊咬牙道:“聶王大人可將廟宇四周都監圍起來了?確保無人看到我們的行動吧?”

容懷也提劍看著聶青,聶青嗓音低沉地“嗯”了一聲。

聶青一步一步朝容懷走去,秦良齊又急聲警視道:“聶王當心,陛下劍術不容小覷——”

然而他後半句話,卻像被捏了嗓子一樣卡在喉嚨裏。

聶青走到容懷身邊,彎腰將金冠拾起來,從懷裏掏出手帕擦得幹幹凈凈,動作嫻熟地為容懷挽上,然後俯身跪在容懷腳邊:“陛下,臣已將廟宇圍禁,叛黨共計一百廿八人都已悉數收押。”

早在邊疆收到秦良齊帶有招安謀逆性質的信件之後,聶青就將這件事告訴了容懷,容懷並沒有讓他義正言辭的拒絕,反而讓他順水推舟做了場戲,把所有有逆亂犯上的叛黨全都釣出來,徹底解決。

聶青之所以能如此順利打入叛黨內部,也是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帝王能夠放心一個手握重兵的番王做內應,是以秦良齊等人從未懷疑過聶青。

之前故意支走晏灼,也是為了以身為餌,給這些人現身的機會。

“做得好,”容懷輕撫他的發頂,視線越過聶青,落在臉色慘白的秦良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