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3頁)

很快顧長晉便反應過來,那清清冷冷的香氣是她身上的軟香。

這香氣並不濃烈,卻似曾相識。

仿佛曾經也有過這麽一幕,也有這麽個人,將他圈在冷香澹澹的方寸之地,讓他掙紮不得,猶如困獸。

“噗通”“噗通”“噗通”——

幾乎在那似曾相識的感覺盤旋在心間時,他的心便像是脫了韁的野馬一般,愈跳愈快。

這樣的心悸感,在夢裏也曾出現過。

顧長晉一雙沉如深潭的眸子漸漸冷下,心跳得愈快,他周身的氣息便愈冷。

好似要用強大而冰冷的理智壓下那絲滾燙炙熱的不安分。

時間過得極慢,等到顧長晉身上的金針一根一根抽出來時,孫道平出了一身汗,顧長晉也出了一身汗。

容舒倒是沒出汗,就是手臂酸。

她瞥了眼更漏,三刻鐘,足足三刻鐘,她的手臂一動不動地撐了三刻鐘。

手垂下時她手臂都要發抖了,腿腳也跪麻了。

她撐著腿,正要起身下榻,忽聽孫道平道:“勞煩夫人給顧大人擦擦汗,下官還要給顧大人重新敷藥。”

容舒心裏嘆一聲,從腰間抽出帕子,然而手才剛伸出去呢,便被輕輕擋住,緊接著是一聲冷淡的:“我自己來。”

容舒怔了下。

顧長晉說話慣來沒甚情緒,旁的人可能分辨不出他話裏的情緒,可她到底與他成親了三年,多少能從他的語氣覺察出他的不耐煩。

容舒也不知曉他這點不耐是因著施針難受呢,還是因為她。

大抵還是因為她吧,顧長晉受傷就如同吃茶喝水般尋常,就沒見他因為傷口疼而有過不耐煩。

容舒也不覺難過,低眉順眼地遞過手裏的帕子,笑笑道:“郎君先用妾身的手帕,一會妾身讓盈月再送幾條布帨進來。”

她說完便下了榻,步履輕松地出了屋。

容舒出去沒一會,盈月便抱著一摞布帨進來。

顧長晉擦完汗,將容舒的手帕還與盈月,道:“夫人呢?”

盈月回他:“夫人在用早膳。二爺可是有話要與夫人說?可要婢子代為轉達?”

顧長晉低下眼,搖頭道:“不必,退下吧。”

他沒有話要與她說,也沒有想要見她,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問上那麽一句話。

盈月離開後,孫道平親自去給顧長晉煎藥,一到小廚房,便見那灶台上放著紅豆甜湯,還有煎得金黃的餡兒餅,餅餡兒有豆沙、桂花芝麻的,也有韭菜蝦皮的。

孫道平咽了口唾沫,怕被人瞧出自己的饞嘴樣,不舍地挪開了眼。

然而下一瞬,她便聽廚房的燒火婆子道:“孫大人,這是少夫人特地命人給您做的早膳,您不若先填填肚子再煎藥?”

孫道平喜笑顏開,吃得一嘴兒油回主屋。

顧長晉喝湯藥時,她忍不住道:“尊夫人真是下官見過的最蕙質蘭心的女子了。”

想了想,又道:“也是下官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兒。”

顧長晉咽下嘴裏又澀又苦的藥,淡淡地瞥了眼孫道平唇角的餅酥。

這少年是孫家天賦最好的後輩,大抵是怕旁人因著自個兒年紀輕不信任他的醫術,便總愛板著臉,端著一副嚴肅的模樣,實則還是一副小孩兒心性。

眼下吃飽喝足了,嘴裏的把門便忘了關。

當然——

十四五歲的少年也該到了慕少艾的年紀了。

顧長晉晃了晃碗,低頭將碗裏剩下的湯藥喝盡,而後道:“孫醫正,從今日起便到書房去施針吧,一會我便讓人把東西搬到書房去。”

孫道平聽出顧長晉這是要換地兒歇,皺眉忖了忖,道:“顧大人底子好,恢復得也快,但今兒便下地還是太急切了些,就算是讓人擡你過去也不妥。不若再等幾日?”

“內子覺輕,我在這會擾了她安眠。”顧長晉淡淡道:“孫醫正不必擔心,不過一截路,讓人攙扶著過去便是。”

這些個病人就是這麽自以為是!

孫道平憤憤擺手道不成,“最快明日,下官今日給大人多施一次針,明兒您再讓人擡您去書房。就明日,不能再早了!”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顧長晉垂眸忖了片刻,應了。

常吉風風火火地去收拾書房。

盈雀見他來來回回不知跑了多少趟,便攔住他,問道:“你在這熱火朝天地忙什麽呢?對了,我問問你,橫平今兒什麽時候回?”

常吉擦了把腦門上的汗,道:“橫平隨刑部的人去昌平州,就算今日趕得回來,也差不多要深夜了。”

他烏溜溜的眼轉了轉,又道:“姐姐怎地忽然找橫平了?可是夫人有甚吩咐?”

的確是容舒吩咐盈雀來問的,但盈雀也不知自家姑娘找橫平是為了何事,想了想便道:

“沒甚急事,我就是隨口一問。這不是要去大廚房取食材麽?若是橫平回來,我便多取些,好備上他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