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救贖之吻/俞寒洲,我好疼。(第4/6頁)

都說君子遠庖廚,可當矜貴俊美的權臣當真冷著臉,行雲流水般做完了絕大部分菜式的時候,侍女們即便受過極為嚴格的訓練,也禁不住悄悄將目光投注到男人的背影上。

門外。

春喜已然將東西放進了盒子,交給了一旁的靖安衛,低頭等在外面。

待到那墨色靴子踏著月色沉沉從膳房裏走出時,她便跪了下去。

“怎麽了?”俞寒洲被人攔住去路,垂眸看著靖安衛呈上來的盒子。

“大人,這是世子命奴婢送來的東西。”

“哦?他送的?”俞寒洲挑了挑眉,伸手將最頂上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子拿過來,緩緩打開。

卻不想,禮物沒見著,倒是看見裏頭躺著一塊熟悉得過分的血玉。

一時間,男人眉眼間的些許愉悅盡皆收斂。

他默不作聲地將血玉攥到掌心摩挲了兩下,又接著開了底下另外兩個盒子。

果不其然,一個裝著折扇,一個裝著麒麟鎮紙。

俞寒洲忽然微微勾了勾唇,眸色晦暗不明。

他垂眸看著春喜,慢聲問:“不是晌午才說喜歡這折扇鎮紙?”

春喜頭上冷汗簌簌而下,迫於男人威勢,身子禁不住伏低,搖了搖頭,只求情道:

“大人息怒,世子年少,許是玩累了又覺得這物品貴重,容易損壞,便還給俞相,沒有旁的意思。”

“是麽?”俞寒洲握著血玉,問,“他可有請我過去?”

春喜搖頭:“世子看著疲累,今日確實睡得少了,這會兒應是要休息了。”

“你以為,本相會信你一面之詞?”

“救命的東西都拿來還我,你跟我說,他是玩累了?是少年心性?”

俞寒洲面上徹底沒了表情,將那黑金烏木折扇收回掌中,腰間掛著的新折扇則一把扯下甩回盒子裏。

“送回書房。”

丟下這句話後,男人便越過跪在一旁的春喜,頭也不回地運起輕功,疾步往主臥掠去。

那背影看著,卻是前所未有的倉促。

——

主臥中,盈盈燭火搖曳。

馥橙此時沒了血玉的庇護,不僅渾身發冷,深陷心絞痛的折磨,連手指上的骨頭都一抽一抽地疼。

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疼」這一種感覺。

不過他之前也疼了許久,這會兒不過是重溫一遍罷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馥橙努力嘗試說服自己。

只是暗示著暗示著,那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滾出眼眶,一顆接著一顆。

全是疼出來的。

第一世的時候,因為用了新型藥有副作用,他也經常如此,不過是生理性的淚水,不受控制,倒也不覺得如何難為情。

只是整個人疼得不想動,便怔怔地坐著,像個木偶娃娃一樣啪嗒啪嗒往下落淚,好半天才勉強攢了點力氣,揪了帕子自己擦掉,然後繼續發呆。

當然他覺得自己這會兒待遇沒以前好,那時候,即便是極為嚴肅的父親,都懂得主動給他擦眼淚,也從來不會因此而覺得他不夠男子漢。

一般人疼到極致會發瘋,會歇斯底裏地喊叫,馥橙卻從來不這樣。

醫生以前說,他的表現更像幼童,疼到極致反而很安靜,幼童是不會說話沒辦法表達,他是不想表達。

因為即便開口說話,除了告訴父親母親,自己「疼」之外,也無濟於事,形容不了萬分之一的痛楚。

而如今也不會有母親過來擁抱他,不會有父親給醫生施壓給他打針減輕他的痛苦,即便那會讓他的生命變得更加短暫。

馥橙安靜地合了眼,氣息微弱。

身上的褻衣再次被冷汗浸透,粘在身上極為難受,冷意徹骨。

他卻沒有動,漂亮的眉眼一點表情都沒有,平和得像是睡著了。

他覺得這樣能騙過春喜,起碼別把俞寒洲叫回來。

因為要是俞寒洲來了,為了不疼到發瘋,馥橙還真有可能瞬間屈服選擇投入對方的懷抱,那一切就都完了。

馥橙輕輕吸了口氣,默不作聲地拖了條帕子擦掉眼淚,當做無事發生。

他得做條堅強的小被子,不就是沒人幫忙擦眼淚,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樣生理性的淚水,他流過一籮筐,再來一籮筐也不打緊。

只是他忘記了一件事,這個世界是有習武之人的。

對於練武之人而言,他們不想讓你知道他們來了,那你就一定發現不了。

馥橙不過剛剛擦完第二次,正疼得雙眸微合,有些失神地看著墻角朦朦朧朧的落地鐘時,耳畔便拂來一道灼熱的氣息,夾帶著成年男子低沉的嗓音,有些親昵地鉆進耳中,燙得他整個人暈暈的。

“寧可自己躲起來受累,也不願同本相尋求庇護?”

——

曖昧的氣息拂過耳畔,又不容拒絕地鉆入耳中,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

這陣帶著暖意的癢,逼得榻上的少年單薄的脊背止不住地輕顫,纖長的手指也無力地抓住了蓋著的錦被,看著荏弱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