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汴梁之所以能成為南梁的都城, 就因著地野肥沃開闊,一馬平川。

宣武帝當年仗著地勢帶起來的充裕國力,為了彰顯他的威望, 突出最大邦國的地位,選在汴梁的正中構建了皇都。

皇宮裏所有的宮殿全都是起於平地,唯獨上朝議政召見文武百官的正殿, 是由宣武帝召集上千人,一塊一塊石頭摞起來的。

離地六丈多,分上中下三層台階, 沒細數下來, 單看那幾十級台階, 都高得嚇人。

傅忱沒跑幾階, 還在上層台階,便失足滾落了,付祈安等人措不及防, 吩咐近衛等用輕功都追不上他滾落的速度。

舊傷未愈,新傷又重。

身上多方肋骨骨折,人燒著高熱, 危在旦夕。

付祈安在奉先殿內來回踱步。

也不知道南梁的太醫會不會盡心盡力醫治傅忱, 他這瘋發的也夠得人喝一壺。

傳出去也真夠人笑掉大牙的,沖鋒陷陣他倒是一馬當先越來越起勁, 如今當甩手掌櫃滾一遭, 一堆爛攤子等著他來弄。

能不能扛過去還沒個準話,付祈安揪了一直跟在傅忱身邊的暗樁過來問。

“你家殿下到底是抽的什麽瘋?”

暗樁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殿下對小公主的感情, 既復雜又難以言喻。

人生前活著的時候, 殿下對她總是冷言冷語,漠視不見,如今人死了。

殿下恍然驚悟,看他那副哀莫大於心死的樣子,真恨不得隨了小公主而去。

尤其傅忱最後發瘋發魔的樣子,分明早已是情根深種。

殿下從前約莫是分不清楚自己對小公主的感情的。

他對南梁的恨都發泄在小公主身上,卻忘了她本來並沒有做錯什麽。

生在南梁,也不是小公主能選擇的,因為南梁,她沒有得到什麽優待,反而因此經受到許許多多的痛苦。

而殿下也不明白,愛一個人應該是把她捧到手心裏,而不是對她無止境的傷害。

殿下對小公主的那些傷害......

若是小公主活過來,知道了,她該多有多痛心,別說原不原諒,只怕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殿下。

付祈安等了很久,臉都冷了。

“我問你話,你一句話不說是個什麽意思?”

“難不成,他真有什麽難言之隱?在南梁被人種蠱失心瘋了不成?”

暗樁搖搖頭。

付祈安急的,“那你閉個什麽嘴?”

暗樁將傅忱之前被人下藥,陰差陽錯和懷樂產生剪不斷的糾葛的事情,長話短說跟付祈安說了一遍。

付祈安聽完,緘默無語。

“............”

他半天憋不上來什麽,好久才罵了一句,“自作自受!”

暗樁,“.........”

難怪前些時候還算正常,聽見那見鬼的宮侍進來報了幾句,他就不正常了,又哭又笑又是砍人又是跑。

“現在呢?那懷...懷樂公主的屍體你帶回來沒有?”

暗樁點頭,傅忱既然在意,他肯定是要好好安置小公主的。

“好生安置了。”

付祈安點點頭,他雖沒有去看,但當時聽那宮侍嚇得人七魂六魄都不在的樣子,估計小公主的死相不怎麽樣。

本想說找法師好好超度,轉念又想,超度的事情還是等傅忱來做最終裁斷。

雖說他可憐悲憫南梁公主的遭遇,但僅限於此。

再者說,人活著的時候不珍惜,人沒了才追悔莫及,即使痛心剜首又有何用?

“罷了,多說無益,看他的造化。”

暗樁一臉憂心。

付祈安捏著眉心,撇他一眼,沒好氣道。

“他肯定會沒事的,人那公主剛下去,知道他的所做所為,指定不想在底下見到他,保準一腳就給踹上來了。”

暗樁,“.........”

您這安慰話說的.........

付祈安話音剛落,裏頭匆匆出來個灰頭土臉的太醫,他雙手猩紅,身上的服衫都沾了許多血。

付祈安忙立直身子迎上去,“扛過來了?”

太醫愁眉苦臉搖頭,欲言又止,仿佛不知道如何開口。

傅忱是必須要盡力去治的,若是他有個好歹,只怕太醫院剩下的一幹人等,都要像在正殿宮內被傅忱一劍割了頭的太醫一樣,血灑當場。

只如今,好歹暫且不說命能不能保住,而是.......

“........”

都到這份上,是要急死人。

付祈安可沒有耐性,他抓著太醫衫領,將他提起,離地懸空一腳掌。

“你個南梁庸醫,不進去救人,反而來門口與我吞吞吐吐,怕是不想要你的小命了!”

太醫冷汗直下,也顧不得什麽面子斟酌,連忙回話,“質子....”

付祈安火氣正大。

“你倒是說啊,他如何了!”

“質子殿下泛高熱不退,我等已窮盡一身醫術救治,必定竭盡全力將殿下救回。”

付祈安眯眼,語出脅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