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要這麽緊張

沐輕言不信,自己哪會睡得那麽迷糊,連把人踹死了沒都弄不明白。

“沒騙你,”蕭臨城真誠道,“我還跟你說,湯圓是白的,又不是黑的,我不是詐屍。可你就是哭不停,非要我躺回去。”

沐輕言:“......然後呢?”

“然後我就只好躺回去了啊,”蕭臨城道,“你哭著哭著就睡著了,還是我把你抱回床上去的。”

他那時見沐輕言哭得眼紅紅的,還心疼地想,以後不能嚇輕言了,哭得好可憐。

他不知道,其實那天沐輕言是因為晚上嘗藥草時,誤食了半截“迷魂草”,醒來時人又傻又懵,險些連眼前是人是貓都分不清。

“還有啊......”蕭臨城還要說,卻被沐輕言一把捂住了嘴---別說了!

顧文禹看著他們,對夫人感嘆道:“沐公子這捂人嘴的動作,跟夫人你一樣利索。”

白亦霜睨了他一眼,“怎麽,你還想再捂一下?”

“沒有沒有,”顧文禹連忙給夫人倒茶,“夫人喝茶。”

蕭臨城笑著拉開沐輕言的手,還想逗他,卻忽然瞥見他細白的腕上,有一條細如血絲的紅痕,長約半指。

蕭臨城眉頭一皺,“你手怎麽了?”

沐輕言這才發現腕上的紅痕,前幾日似乎還沒有。

“可會疼?”蕭臨城指腹撫過紅痕,心中愈發不安---這會不會與輕言之前那無端的疼痛有關?

沐輕言搖搖頭,“不疼。”

他擡手診了診自己的脈,仍舊沒看出什麽。

“還是要快些回望嵐山......”蕭臨城眉間緊擰,話還沒說完,掌心裏的那截腕子就忽地被人搶走了。

白亦霜拉著沐輕言的手,盯著那紅痕看了大半天,看得顧文禹忍不住把她拉了回來,不高興道:“就算沐公子的手好看,你也不用看這麽久吧。”

白亦霜無奈地敲了他一腦袋,“胡說什麽?”

蕭臨城見她似乎知道些什麽,不禁問道:“顧夫人可知,輕言這是怎麽了?”

白亦霜頓了頓,說:“看著......有些眼熟。”

蕭臨城心頭一喜,“您再想想,他先前還突然心口疼,是不是與這有關?”

“心口疼?”白亦霜驀然擡眼,“什麽時候?”

蕭臨城:“上月十五。”他記得很清楚,十五那天,月光那麽亮,輕言卻那麽疼。

白亦霜沉默半晌,說:“二位若信得過我,可否容我再確認一番。”

蕭臨城:“怎麽確認?”

白亦霜從袖中摸出一個小木盒,打開一看,只見裏邊躺著一條純白的蟲子,還一動一動的。

“還請沐公子喂它幾滴血,”白亦霜道,“大約三個時辰後,便可知曉。”

沐輕言與蕭臨城對視一眼,而後劃撥指尖,往木盒裏滴了幾滴血。

那白蟲一嗅到血腥味,頓時拱著腦袋吸血喝。

白亦霜本想蓋回木盒,待三個時辰後再看,可蕭臨城怕那蟲丟了似的,坐在桌邊一動不動地盯著蟲看。

沐輕言勸不動他,只好陪著他一塊等。

“夫人,”等得無聊的顧文禹拉著夫人去散步,偷偷問道,“我方才聽見什麽十五、心口疼的,是不是那什麽蠱啊?”那聽起來就不正經的蠱。

白亦霜點點頭,嘆氣道:“玲瓏怕是闖禍了。”

“別擔心,”顧文禹道,“正好我們遇著沐公子了,若真是中了那蠱,跟他說怎麽解不就行了。”

白亦霜:“可我也不知怎麽解。”

“那書裏不是說......”顧文禹小聲道,“合/歡?”

“那只能暫解噬心之痛,”白亦霜道,“不能解蠱。”

顧文禹詫異道:“那怎麽辦?”

白亦霜也很愁,要是真解不了,她女兒會不會被沐老谷主抓去當藥引?

天色漸晚,茶棚裏的人已寥寥無幾。

蕭臨城坐在桌旁,直勾勾地盯著木盒裏的白蟲,盯得那蟲像是被嚇著了,躺在盒子裏動都不會動了。

蕭臨城憂心忡忡,“輕言,它不會是死了吧?”

“沒死,”沐輕言勸他道,“你不要這麽緊張。”

“我能不緊張麽?”蕭臨城道,“你無緣無故疼成那樣,若是又......”

他說不下去了。這些日子,他每回想起沐輕言那晚的模樣,五臟六腑就止不住地發疼,連夢裏都是沐輕言疼痛的呼喊,一聲又一聲都是“阿蕭,好疼......”

他從未聽“阿蕭”這兩個字聽得這般心如刀絞。整個望嵐山上的師兄弟都知道,只有沐輕言可以喊他“阿蕭”,即便是謝十七那般沒大沒小的,也只敢喊“蕭大頭”,多喊一句“阿蕭”都要被蕭臨城追著打。

蕭臨城只喜歡沐輕言這麽喊他,多喊幾句,他都能樂得什麽都答應他。

可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天,藏在這兩個字下的,是撕心裂肺的疼。

“阿蕭......”沐輕言指尖收緊,正要開口,卻見小木盒裏的那條白蟲慢慢變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