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偏僻的巷子裏寂靜無聲,只有風聲從各個轉角倏然出現又消失。

正吉跟在自己大爺身邊,只覺得比起周遭的寂靜,大爺身邊氣氛仿若死寂一般。

沒有誰敢在此時說話。

只是不巧在這個時候,那間偏僻院落裏有了些微的動靜。

眾人都不知道譚廷如何打算,是要進到那院中叫出項宜,還是就在此等著項宜自己出來?

然而譚廷兩條路都沒有選,院中多了些許腳步聲,就在院中人要出來時,他擡了手。

偏僻的巷子裏,一陣疾風掠過,全沒了人影。

項宜帶著喬荇出來的時候,只有清冷的風在巷子裏遊蕩。

她示意顧衍盛和秋鷹不用出來相送,免得惹了人眼,臨行前又同顧衍盛淺行一禮,才同喬荇快步離開了。

主仆兩人很快離開了偏僻的小巷。

僻靜的小院悄無人聲。

半晌,譚家大爺譚廷看著自己妻子漸漸消失的背影,才悄然跟在她身後也離開了。

他未將此事告知任何人,也令手下都不許提及,只是暗暗留了人手在附近。

*

譚家。

項宜一如平常地回了正院,有管事前來回事,她料理了幾樁事情,便開始坐在窗下,給譚廷的新衣做最後的收攏。

她安靜坐在那裏,譚廷回了院子便看到了。

這場景同平日再沒什麽不同,若是他平日裏看到,心中還有些安穩的暖意。

他現在......

他擡腳進了房中。

腳步邁進廳裏,她便回頭看了過來。

她放下手中的衣裳,走了過來,“爺回來了。”

譚廷的身上染著濃重的寒意,她上前替他換衣,如往常一點分別都沒有。

他沒有言語,只是低頭看著她的樣子。

遠山黛眉下,她神色平靜,他當真看不出和往日的分別,除了......

他在她手擡起替她整領口時,嗅到一股熟悉的藥味。

譚廷神思晃了一下,心緒復雜了一時。

所以,家中那些突然變少的藥膏,並不是他的錯覺,是確實被她拿走了,給了那個院子裏的人,是吧?

那個人,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是那盛故,或者說太子身邊那個道士吧?

那麽她的指尖也沾染了那些藥味,是不是意味著,她親手給那個人料理了傷口,替他換了藥?

念及此,譚廷只覺得心口悶得發疼,一種他幾乎從未有過的感覺籠在心頭。

他緊緊地看住身前低頭替他換衣的妻子。

所以她和那個人,到底是什麽關系?

只是他沒能問出口,只是嘴角悶悶地壓著。

他想起在巷子裏的時候,他心頭掠過無數個念頭,念頭多到他幾乎要忍不住一探究竟。

但若是當真前去探尋,對她還有什麽體面可言?

他只好等著,等到她很快走了出來。

在他一眼看到她衣衫整齊,發髻絲毫不亂,眸色清明地還同裏面的人行禮才離開時,他只覺得自己一顆懸吊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只是她和那人到底是怎樣的關系,一時間還不得而知。

她已經幫他換了衣裳,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新傷時,愣了一下。

“大爺受傷了?正吉幫大爺上過藥了?”

譚廷在這話裏,默默看了她一眼。

她在外替旁的男人看傷,他的傷口也只能讓正吉來弄了......

但她這麽問了,顯然是想到了什麽,看向他的神色有些幾不可察地緊張。

譚廷心下微轉,道。

“小傷而已。只是家中的藥膏不甚多了。”

他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

話音落地,項宜幾乎要滲出汗來了。

她一面慶幸於自己沒有拿走所有的藥,還留了一些下來,一面又忍不住疑問,這位大爺是不是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她今日從義兄那裏回到家中前就凈了手,回了家裏又換了衣裳。

只是她萬萬想不到,這位大爺竟然恰巧手傷,動了藥匣子。

但她不可能向他和盤托出,不得不佯裝尋常地道了一句。

“家中的藥是不太多了,明日妾身讓人補上。”

她說完,如常問了一句,“大爺還有什麽旁的吩咐嗎?”

譚廷再沒有旁的吩咐了,他只是就這麽多看了她一息。

他以為他們同從前再不相同,她亦不可能騙他。

但如今,他曉得了,她不光騙了他,她還在繼續騙......

譚廷沒再言語,沉默地點了點頭,悶聲轉身出了房中。

項宜見他沒有繼續糾纏這個問題,還以為他並未察覺,送他到了門前,便轉身要回窗下繼續做衣。

她連多送兩步都沒有。

譚廷禁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

這次她倒是察覺了,卻不明就裏地問了一句。

“大爺還有旁的事嗎?”

房中的空氣異常地發悶。

男人低聲開口。

“沒有。”

他說完,不再多言一句,快步離開了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