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賠罪

明裕走後, 明月想了想,給橘如寫了帖子,邀她明日來府上小聚。

謝歡設宴道歉, 肯定是有把握讓人講出原諒兩個字來的。但是發生了山上那樣的事情,誰會輕易原諒,趙侯同趙侯夫人難不成就是個軟柿子了?

明月想著, 謝歡手裏多半有大招呢。

夜裏, 翡翠點了蠟燭,叫明月坐在榻邊,卷了紗布給她換藥。秋雁年紀小,前幾日見到這傷口都覺著渾身發麻, 並不敢看,一看就要同明月掉眼淚,明月受不了,換藥時都把她趕出去。

翡翠擰著眉給明月抹祛疤的藥,明月的腳上結了厚厚的一道痂,暗色地盤踞在白皙的腳背上,顏色對比很鮮明, 她的腳又生得薄, 看著就格外可怖一些。

翡翠坐在腳榻旁,把藥膏蓋子蓋上了,低聲道:“奴婢恨不得給那謝娘子身上也來一下才好。”

明月把薄襪套上,不惹她傷心,邊笑道:“我現下已經不疼了, 早先疼的時候也這樣想過, 但我就是劃她一刀, 這傷口也已經在我身上了, 於事無補……倒不如想想怎麽從旁的方面找補回來。”

翡翠嘆氣,“那謝娘子家世貴重,奴婢就怕姑娘白受委屈了。”

翡翠邊講著,邊把蠟燭剪亮一些,又拿出銀子來剪。

明月從榻邊拿了賬本,翻了兩頁,“我又不著急,這事自然不能白白過去。”

翡翠講著,倒是想起旁的事情來,她把桌上的銀屑粘起來,轉頭見外頭的小丫鬟都入廂房了,便把銀子都收在荷包裏擱著,自袖子裏掏出一枚玉佩來,輕聲道:“這玉佩幾人過了手,奴婢剛規制的時候便做了記號的,仔細檢查了,還是原來那個……”

明月把賬本放在一旁,玉佩拿起來看了一圈,“有打聽出什麽嗎?”

翡翠搖頭,“時候久遠,記得的人也是少數了。”

明月只看了看,便把玉佩給翡翠,叫她找個匣子裝起來。

翡翠便把玉佩同那兩萬兩銀子鎖在了一齊。

明月靠在榻上,側頭看著小案上的燈火,仔細想了想,才道:“她既翻了我的箱子,也定曉得這枚玉佩,她一不拿走,二不損壞,只有兩個可能。”

“她不認得這個玉佩,找的是旁的物件,但是不大可能。”

“要不,就是她不在乎這個玉佩,她是想通過玉佩來確認什麽……或許她曉得我的父親是誰,曉得有我這麽個人,極有可能,我那個父親也是曉得我的,指不定我如今姓甚名誰,什麽模樣,他都一清二楚……”

明月又起了身,她心中諸多猜測,並不表現在臉上,只對著翡翠道:“日後也不用拿出來了,這個玉佩找不著什麽了。”

明月叫翡翠撿了個玉如意給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肩膀。

明月並不在乎這個父親,但是謝歡仿佛是極為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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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明月起得早,府上好多位處都淹壞了,急缺人手,明月便把院裏的下人借出去幾個。

巳時中,橘如便來了。

今個天氣陰沉沉的,瞧著不好看,出門卻是極為舒服的。

橘如穿了身鵝黃繡花的小襖,下身一件淡色襦裙,打扮嫻雅,氣色很好。

兩人對坐在抱廈裏,明月叫人端茶水瓜果來,又見橘如面色白裏透紅,不由笑道:“我還擔心你落下病根呢,不想瞧著已經是大好了,比以往更漂亮幾分。”

橘如就不好意思地笑,笑過便又後怕,“我才擔心你呢,那日山塌了,你人一下就不見了,你舅母都要哭死了,我哥哥帶著人下山找,怎麽也找不著……”

橘如想起那幾日,有人找到差不多身形的女子,摔斷了腿,橘如都跟著心驚肉跳。

明月見她想起這個便臉色不好,不由安慰道:“我如今好好的呢,可別提那日的事了,我覺著我今年,不,明年都不想再去安山了。”

橘如也跟著點頭,“本事為著好事上山的,最後竟然惹出血光之災來……”

明月見她面色有異,不由支開了院裏的下人,只留翡翠在一旁侍奉。

橘如見人都走了,便低聲道:“你叫我打聽的事情,我有些眉目了……這次遇見匪襲,要不是你同我講,我都不曉得,竟然同謝娘子有關系……”

橘如邊講邊看著明月,緩緩道:“真真是一點把柄也沒有……她一個閨閣女兒,如何同鹽務扯上關系的,如何□□,處處是疑點,她卻是一條尾巴也沒露出來的……我覺著不簡單,便對我兄長旁敲測聽,兄長不肯多講,只道——李家的大郎被私下訓斥了……”

同李家還有關系,明月是真沒想到,不由搖了搖手裏的扇子,“她真是神了,自個倒是清清白白的,今個還能請我吃宴呢。”

橘如聞言,便低聲道:“這人做事十分周全,半分把柄不落,這次願意主動招認,也只請了謝公子同趙侯夫人,旁的人俱不曉得是她,只以為是天災人禍,運氣不好罷了……她出身太好,家中也不允許她名聲受損,月姐兒你想討公道,明著來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