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童年

十七年聽起來只是一個數字, 可經歷過就知道它很長很長。

它可以讓人從出生落地到高中畢業,可以讓一個中年人步入白發蒼蒼。

十七年有六千多個日夜,而人類平均壽命也不過只有兩萬八千天。它涵蓋了裴煬與傅書濯最精彩的年歲, 也是感情最熱烈張揚的十多年。

傅書濯曾以為裴煬不會在意沒見過他的親人, 畢竟於他而言,他已經沒有親人了。

可生病之後他才知道,裴煬是在意的。

他的傻貓想去他出生的地方看看, 想見見他的親人,哪怕已經過世。

傻貓還曾背著他給榕城縣的小學初中捐款, 同時資助了十多名貧困學生, 都是他曾經上過的學校。

創業初期,傅書濯和裴煬的關系還沒對外公開, 怕對公司造成不好的沖擊。那時候就曾有記者問他:“裴總於您而言是什麽人?”

他說:“是重要的人。”

當時裴煬還在他旁邊微笑, 但一回家就生氣了,睡覺也氣鼓鼓地背對他, 傅書濯琢磨了半天才懂裴煬生氣的點。

因為他沒有說是“最”重要的人, 裴煬一點都沒顯得特殊。

可實際上,於傅書濯而言, 重要的人只有裴煬一個而已。

後來為了哄傻貓高興,又有雜志采訪時, 傅書濯就改口了。

他說:“他對我而言、是有且僅有的唯一重要之人。”

·

裴煬望著這座白墻黑瓦的小樓, 明知木門後面不會有人出現, 他還是沒由來的緊張。

就好像一推開門,傅書濯的家人就會笑著出現, 溫柔招呼:“你們來了?”

雖然沒見過, 但裴煬想著, 傅書濯的父母該是溫和有禮的。

他愣神的功夫勁兒, 一個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男人就走過來:“是書濯吧?”

“是我。”傅書濯側身,“好久不見。”

“是好多年沒見了,只在雜志上見過你這位大忙人——”來人感嘆道,“這位就是裴煬吧?”

裴煬拘謹地點頭:“你好。”

傅書濯介紹道:“這是我先生裴煬,這位是我初中同學蘇之桁。”

“你好你好。”蘇之桁是來給他們送鑰匙的,“這把大的是你家院門鑰匙,其它都是裏面的房門鑰匙,我貼了貼紙,很好找。”

“知道你們要回來,我已經找人打掃過了,被褥昨天都剛曬過,床單換了新的。”

傅書濯:“謝了。”

裴煬看了眼這棟小樓,說小其實也不算,兩層半加起來也有小幾百平方。

傅書濯姑姑一家大概是六七年前搬出去的,這麽久沒人住,裏面灰塵臟汙肯定很難打掃,蘇之桁也算有心了。

蘇之桁失笑:“別客氣,你們吃過晚飯了嗎?”

傅書濯搖頭:“還沒有,橋口那家餛飩鋪子還開嗎?”

蘇之桁:“開!不過老太太身體不好,已經不怎麽做了,她小兒子剛接手不久,生意好得很。”

傅書濯看了看裴煬,輕笑:“我打算帶他去嘗嘗。”

蘇之桁:“行。本來我媽知道你回來,想叫你們去我家吃個晚飯,那就下次吧?”

傅書濯工作創業這麽多年,精通人情世故,自然早就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說想去吃橋口的餛飩。

初來乍到就去同學家做客會讓裴煬感到拘束,傅書濯不想讓裴煬有不適的感覺。

放松心情、圓滿遺憾才是他的目的。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蘇之桁擺擺手,“有事聯系我,我這幾年都在家裏,對周圍很熟悉,你們有什麽不了解的都可以找我。”

“好。”

等人走後,傅書濯把鑰匙遞給裴煬:“進去看看?”

裴煬遲疑上前,都走到門口了,他還回頭問:“我開嗎?”

傅書濯被逗笑了:“又不是領彩票,還要分個你我?”

裴煬抿了下唇,將鑰匙插入鎖孔中。

傅書濯帶著笑意說:“就是領彩票也不用分你我。”

木門是老式鐵鎖,方形的,上面有一個倒U的鐵圈插在孔裏,下面的鑰匙輕輕一轉就能將其打開。

“嗒”得一聲,小樓的內裏樣貌展現在裴煬面前。

裴煬本以為這麽多年沒人住,小院裏應該雜草叢生,枯葉遍地——但實際上,映入他眼簾的是一院繽紛的月季花。

現在正是花期,月季開得很盛,各種顏色都有,絢麗奪目。

身後傳來傅書濯的聲音:“喜歡嗎?”

裴煬愣愣望著:“什麽時候種下的?”

傅書濯:“六七年前拜托蘇之桁買下這套房子的時候就種了,不過那時候沒想到真的會回來。”

裴煬嗓子有點澀:“很好看……”

傅書濯:“你或許不記得了,我們家這幾年每到夏天,桌子上每隔一周都會換上新鮮的月季。”

裴煬一怔。

他確實“不記得”,但他知道這事,因為《張揚》裏寫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