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獨醉

盛名之下無虛士,酒亦是如此。

鄭掌櫃待客不周、扮相隨意,如果酒裏再沒點東西,早就開不下去了,至今還被酒客光顧,只能說明酒確實不錯。

左淩泉和謝秋桃心思在當前局勢上,並未注意酒水,但一口溫好的烈酒的下肚,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到胃裏,再從胃裏到腦門,感覺整個人的思緒都被拉回來,集中在了手裏的酒碗上。

碗裏的酒水稍顯渾濁,看起來像是尋常黃酒,但烈度遠超尋常黃酒,喝起來就像是往喉嚨裏灌鐵水,和仙人釀回味無窮的韻味沒法比,但寒冬臘月來上這一口,卻讓人感覺神仙也不過如此。

“額……好酒!”

左淩泉眼中壓下喉頭的酒勁兒,仔細觀察碗中酒液,本想看看是不是什麽仙家陳釀,但看了半天,就是普通酒水,也不知怎麽釀出來的。

謝秋桃圓圓的臉蛋兒紅了幾分,她自幼出生在遙遠的北域,早已習慣天寒地凍和北域的粗獷,與講究韻味扭扭捏捏的南方酒水相比,她更中意這種對她‘用強’的感覺,一口下肚後覺得不過癮,又捧著酒碗來了一口。

湯靜煣自己就會釀酒,釀了不少年,自認是品酒大家,可真抿了口後,才發現功力和這老頭差得遠,她好奇道:

“掌櫃的,這酒怎麽釀的呀?”

鄭掌櫃端著煙杆,折騰著花生米:

“秘方告訴你了,我還做啥生意?”

“哦……”

湯靜煣抿了抿嘴,知道自己問多了。

左淩泉搖頭笑了下,沒計較掌櫃的態度,放下酒碗,從隔壁飯館裏叫了幾個下酒菜,陪著燕歌吃了一頓飯,又買了幾壇子酒帶著路上喝。

飯後燕歌起身結賬,左淩泉也沒謝絕,此舉便相當於答應了陪燕歌一起回家看看。

陽山在彩衣國東部,距離長寧城六百多裏,大雪天騎馬趕路的話,少說四五天。

左淩泉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解決事情,自然不會先擺出道上仙師的做派,還是選擇和燕歌一起騎馬過去。

因為天黑了,雪夜趕路,人和馬都受不了,幾人在燕歌的介紹下,找了一家環境不錯的客棧住了下來。

——

風雪瀟瀟,吹得窗外的燈籠嘩嘩作響,屋子裏倒還安靜,但沒有火爐,溫度僅僅只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高上一點。

為了避免客人凍死在屋裏,客棧貼心準備的兩床厚被子,不過這對於左淩泉等人來說,自然是用不上了。

房間之中,湯靜煣解開了身上的厚重毛裘,倒頭靠在厚被褥上,並未驅散酒意,用一個似醉非醉的眼神,逗弄著討要小魚幹的團子。

左淩泉要警戒周邊,自然不能沉迷於微醺的感覺,把謝秋桃送回房屋後,來到靜煣的屋子裏,關上了房門。

瞧見靜煣橫著躺在床榻上,曲線畢露就差來一聲“死鬼,還不快過來”,左淩泉露出幾分笑意,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半蹲下來,握住了靜煣的繡鞋。

在旁邊來回打滾兒賣萌的團子,見狀一頭翻起來,歪頭看著幫忙脫鞋的左淩泉,有些疑惑左淩泉為什麽這般‘孝順’,但剛看兩眼,就眼前一黑,被厚重被褥埋在了下面。

“嘰?”

靜煣把團子蓋得嚴嚴實實,裙擺被慢慢撩起來,她眼神兒稍顯異樣,卻沒有縮腳,而是小聲詢問道:

“婆娘,你忙不忙?”

左淩泉剛拉下褲襪邊緣,瞧見肥軟白玉老虎的輪廓,聞聲自是頓住了動作。

湯靜煣沉默了片刻,正想讓左淩泉繼續,就聽到腦海裏傳來了回應:

“你們在彩衣國?”

“嗯啦,你忙不忙?不忙我開始了……”

“正在忙。”

湯靜煣有點不信,拉著左淩泉的手指,放在了自個的衣襟上,頗為挑逗地道:

“忙什麽呢?你不說清楚,姐姐很難辦的呀。”

左淩泉自是不好下手,起身倒在了靜煣旁邊,等著她和老祖交涉。

左淩泉只能聽到靜煣的話語,聽不到老祖的回應,稍微等待了片刻,卻見靜煣身體僵硬了下,然後嫻熟地擡起雙手,以真氣為引,在兩人面前淩空畫下一個紅色法陣,繼而法陣之間逐漸朦朧,開始出現畫面。

左淩泉一愣,沒想到靜煣還能施展這種神通,他把靜煣裙子拉好,坐著仔細打量。

懸浮在面前的法陣,應該是老祖傳過來的視角,裏面是星河明月,雲層分割著仙與凡兩個世界。

一個穿著草鞋的敦實胖丫頭,正捧著臉頰,趴在雲朵之上,看著遙遠的天邊。

而天際的銀月之下,有一條金色河流,在寂靜夜空中朝著北方緩慢移動,仔細看去,才能發現那是一條由燈火組成的長龍。

湯靜煣不明所以,目光放在了視角不遠處的敦實丫頭身上,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