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種心思一旦動了,便很難壓下去。

第二日晨醒,李蕭寒又扔掉一條褻褲,喉嚨也變得異常幹燥,說話時低沉的嗓音裏夾雜著幾分沙啞。

一碗降火去燥的藥入腹,卻沒有感覺到半分舒適。

他要去找陸淵下棋,或者去找熊威切磋,又或者去大理寺翻卷宗。總之,他不想待在雲騰院。

李蕭寒厭惡這樣的自己,一個人若是連心性都無法控制,便是無能的表現。

李蕭寒一大早灌下一碗藥就出府了,連早膳都沒用。

林月芽又是一宿難眠,白日裏提心吊膽,生怕李蕭寒忽然回來抓她去上藥。

大黃沒有籠子的束縛,在外面野了一天一夜,侯府下人看到它脖子上的小木牌,都繞著走不敢去抓。

直到天黑,大黃才搖搖擺擺回到小屋。

林月芽將它摟在懷中,輕輕揉著貓爪上粉嫩的小肉墊,問它:小手還疼不疼啊,李騙子是瘋子,他連我們大黃都要欺負,對不對?

“喵!”大黃說對。

林月芽笑嘻嘻地又在它額上揉了揉。

待天色黑透,未見李蕭寒回來,林月芽便覺得李蕭寒是把上藥的事忘了,即便沒有忘,她也不願意等,索性抓緊時間洗漱,熄燈上床。

林月芽前腳躺下,李蕭寒後腳便回來了。

路過小屋時,他淡淡瞥了一眼,對夏河道:“叫她起來。”

夏河頓了頓,頗有些為難地道:“侯爺,林姑娘……”

他的話被李蕭寒一記冷眼打斷,立刻閉嘴去敲門。

林月芽迷迷糊糊中聽到碧喜應聲,在一聽到侯爺喚姑娘去伺候,瞬間醒神。

她在心裏將李蕭寒罵了個遍,火急火燎穿好衣服就朝主屋去。

待進屋看到紫檀卓上擺著藥瓶紗布,李蕭寒拿泛著紅血絲的眼睛看她,林月芽莫名心裏一松。

暫且不罵了。

李蕭寒嗓子啞了,一開口就喉嚨痛,陸淵笑著又給他開了兩副藥。這一整日飯沒吃幾口,光喝那苦湯了。

他不想開口,便指了指身旁椅子,林月芽一想到明日郡主就到了,便也不和他抵抗,乖巧地在他旁邊坐下,不用他開口,主動把袖子撩開,將手背伸到他面前。

李蕭寒冷笑,卻也不似昨日那樣拉著她手,兩三下就將她手上紗布扯開,隨後直接將藥撒在她傷口上,動作不僅快,還帶著粗魯。

林月芽全程抿唇,不吭聲。

她看出來李蕭寒今日過得不順,神情動作都帶著氣性,便巴不得他快點,最好紗布都不要纏了,直接讓她出去。

可不知為何,李蕭寒忽然停住手上動作,林月芽偷偷擡眼去看,正好與他那雙冷眸對上。

只是對視一瞬,林月芽立即垂眼。

李蕭寒的目光卻未曾移開,就一直這樣看著她。

林月芽等了許久,實在是受不住這樣的審視,她硬著頭皮將手慢慢向回收,快要收到桌下時,李蕭寒忽然一把按住她手腕。

“做賊呢?”他終於是忍不住用那沙啞的聲音開口了,“明日等不到我回來,便不許睡。”

林月芽滿面歉意地點點頭,反正再熬一日,待郡主來了,就沒她什麽事了。一想到這兒,林月芽就覺得欣喜,那股子壓抑的情緒似乎消了大半。

她便是這樣的人,心頭那點小歡雀就寫在臉上,李蕭寒想看不出都難。

“笑我?”李蕭寒冷著聲問。

林月芽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李蕭寒是誤會了,他以為她是在笑他聲音難聽吧。

是挺難聽的,不過比她這說不了話的要強,有什麽可笑的。

林月芽連忙搖頭,並用力做出一副關心他的模樣道:侯爺病了嗎?

戲做的這樣拙劣,李蕭寒簡直沒眼再看,他冷笑一聲,用力將她手拽到面前。

林月芽另一只手連忙扶住桌子,險些就被他拽倒了。

她不敢埋怨,也不敢氣惱,就是撇撇嘴,垂眸繼續坐端。

李蕭寒笑了,隨後很快收斂神色,刻意肅著張臉,心情卻是在不知不覺中好了些許。

上完藥,林月芽起身收拾桌面,這次她刻意繞開李蕭寒,生怕又發生昨天那樣的事,若今日她再在李蕭寒身旁腿軟,李蕭寒定會認為她是故意的。

收拾完,林月芽沖他彎彎身,準備退下。

“有多怕我?”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林月芽停下腳步,她疑惑回頭,見李蕭寒目光幽幽地望著她,林月芽轉過身來,違心地搖搖頭:不怕。

和李蕭寒相處的次數多了,林月芽自然清楚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便是心裏再懼,也得說不怕。

“不怕?”李蕭寒起身朝她走來。

林月芽嘴硬,心裏卻是虛的,她下意識就小步向後挪,待後背貼到門上時,她才停下。

“既然不怕,你躲什麽?”李蕭寒站在她面前。

林月芽咬咬牙,努力做出一副謙卑的模樣,她一面用手指天,一面做著口型道:侯爺在上,奴婢在下,不是怕,是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