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陳眠。

這個名字從昨晚被頻繁提及, 梁適自然認識。

卻並不知道古星月說得這個陳眠和梁晚晚昨天一直在說的人是不是同一個。

梁適頓了下回答道:“我認識一個,是我初中的畫室同學。”

“那見面說。”古星月說完飛快地掛了電話。

梁適驅車前往谷浪亭。

這是一家私密性極高的茶室,很多人會來這邊談事。

這會兒剛下午, 茶室裏人不多。

一進門便被氤氳的茶香圍繞, 沁人心脾, 服務員主動迎上來問:“請問您有預約嗎?”

梁適搖頭:“不知道。”

她給古星月打電話,對方已經不接了。

梁適心裏在打鼓, 有點兒害怕是楊佳妮讓古星月給她打得電話。

但楊佳妮並沒有動機來做這件事,就算知道了她和古星月聯系又能如何?

周怡安的父親尚且做不到只手遮天,她又能如何?

梁適只怕古星月陷入危機。

在她猶豫要不要再給古星月打個電話的時候,收到了一條短信:【1007。】

只有四個數字,她想了下問服務員,“你們這裏有1007包廂嗎?”

“有的,小姐。”服務員說著帶她過去。

梁適站在1007門口, 曲起手指敲了三下, 門從裏邊打開。

是古星月。

她仍舊穿著一身淺黃色的長裙,外搭針織衫,頭發用藍色的大腸圈束起來,妝容清麗。

看上去溫柔又恬靜。

是她一貫的裝束。

以往梁適見到古星月這樣裝束,都會覺得是從她骨子裏浸出來的氣質和這種裝束所相稱,所以顯得格外和諧。

也特別適合她的臉。

但今天梁適有種強烈的感覺, 就好像古星月不該是這樣的。

她是溫柔,但骨子裏帶著一股韌勁兒。

如果說記憶裏的齊嬌像溫泉水,那古星月就是流動的水。

時而像溪流,時而像瀑布。

但現在楊佳妮只給了她做溪流的機會。

所以她壓抑了自己瀑布的天性。

可一旦有機會, 瀑布一定會飛流直下, 發出巨大的沖擊力。

古星月只是在扮演齊嬌罷了。

所以這大概是楊佳妮喜歡的裝扮。

古星月所有的情緒都被隱藏起來, 她跪坐在蒲團上,那張原木色的桌上放著兩杯熱茶,青藍色的瓷杯讓人看著心曠神怡。

但莫名地,梁適感受到了一絲緊張。

梁適坐到古星月對面,發現她正坐在那兒發呆,雙眼盯著桌上不知名的地方,沒有神采。

梁適也沒出聲,等她自己回神,而是端起茶杯淺酌一口。

幾秒後,古星月轉動眼珠,回過神來,看見梁適之後輕呼出一口氣,並沒有多余的廢話,直奔主題,“這是齊嬌完整的日記。”

古星月將本子遞過去,是一個還算新的日記本。

“你也看到了,她所有的日記都是用摩斯電碼寫成的,因為怕楊佳妮看見。”古星月說到這裏,忽地抿唇,低斂下眉眼看向桌上的茶杯,像有些緊張似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

嘴角還殘留了一片茶葉。

她在喝完之後拿了張紙擦拭掉嘴上的水漬,又將那一根茶葉拿起放在桌上,隨後沉聲道:“忘記和你做自我介紹了。”

古星月看向她,那雙眼睛裏有著漠然和無畏,和以往不太一樣。

有種看淡了生死的感覺。

不過一段時間沒見,古星月身上多了幾分冷漠。

“我叫古星月。”古星月笑了下,“你應該知道了,我是在天使孤兒院長大的,然後現在的名字是齊嬌,並且頂著齊嬌的名字生活了……”

她頓了頓,苦笑著搖頭道:“記不清了。”

已經沒什麽感覺了。

昨日和今日沒什麽不同,反正是同樣的環境,同樣的感受。

同樣的難熬。

她確實不太記得了,反正成為齊嬌應該有很多很多年,再也沒人喊過她月月。

也沒人大叫她的名字——古星月!

她所被人熟知的名字只有一個,齊嬌。

古星月看向梁適:“你之前想找我做什麽呢?起訴楊佳妮?”

梁適搖頭:“家暴的邊緣太寬泛,起訴也不足以讓她坐牢,但齊嬌去世不到二十年,我們可以還她一個公道。”

起初梁適是想確認她那段記憶的真實性,後來是想讓楊佳妮付出代價。

但沒想到牽扯出這麽大一件事。

楊佳妮膽子太大了。

或者說已經瘋了,這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梁適甚至都覺得,就算起訴了楊佳妮,最後她可能都會以精神病逃脫法律的制裁。

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沒有裝聾作啞的道理。

就沖小時候的事情,梁適就覺得自己應該還齊嬌一個公道。

她不能就這麽平白無故,甚至無法擁有自己姓名地死去。

她應該是齊嬌,是為自己而活的齊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