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鶴知知也走過去拿起那張畫像,奇怪地問:“睢晝,你會不會認錯了?”

若真是雲家的人,又怎麽可能傷害她呢?

睢晝面露難色,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我並沒見到那人的全貌,所以也不能十分確定。”

景流曄松了一口氣:“也是,而且我們現在都是推測,那天你們遇上的那人也不一定就是膺人所說的張貴。”

鶴知知卻觀察著睢晝的表情。

她看得出來,睢晝應該是沒有弄錯,只是為了顧及她的心情,不方便說得那麽確鑿而已。

鶴知知抿抿唇,收起那卷畫像,對景流曄道:“先嚴查這個人。他來到柳葉城時是什麽目的,來了之後做了什麽事,同什麽人接觸過,是否有妻兒父母在柳葉城。”

景流曄點頭應下,又轉出去忙碌。

睢晝擡起目光,直勾勾地看著鶴知知:“知知,你相信我?”

“不然呢?”鶴知知平靜道,“我早就跟你說過,這世上如果只能選擇幾個人來相信,你一定是其中之一。”

睢晝呼吸微促,眼底波動洶湧,勉強壓抑著澎湃的情緒。

鶴知知說完這句話,朝他笑了笑,覺得自己非常從容、大方,簡直帥氣。

睢晝一把緊緊抱住了她,輕輕在她臉頰旁邊蹭了蹭。

“……想親你。”

鶴知知的臉突然爆紅,雙手胡亂掙紮起來,把睢晝推開,隨便找了個借口,急匆匆地走了。

睢晝不裝了以後真的變了好多。

鶴知知改主意了,覺得他還是裝點好。

過了幾天,宮中回了信。

無岐匠人收到了鶴知知送去的那塊木牌,也弄清了裏面的關竅。

那白布上面塗著一種比較罕見的顏料,是用一種野花碾磨而成,本就有紅有藍。又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遇水顯色,所以才會有了木牌變色之說。

所以民間流傳的“心誠則靈”,無非是因為誠心求卦的人會時時刻刻拿著木牌,暴露在濕噠噠的霧氣中,且會停留很長的時間,不到木牌顯色不會離開。

而那些或是獵奇或是想查探真相的人,大多只是在濃霧中待一會兒,自然等不到木牌顯色。

鶴知知收到信後,又在當地找了幾個匠人去驗證,得到的答案果然都是如此。

原是這霧卦流傳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了許多恐怖的傳說,將那木牌說成了巫蠱之物,所以眾人對它敬而遠之,也不曾去查驗木牌的蹊蹺。

而且其中還有鷹巢軍的推波助瀾。

如果不是他們在其中裝神弄鬼,惑人心智,這種騙局早就能被拆穿。

鶴知知後來派人在山谷中蹲守,終於抓到了現行。

幾個鷹巢軍戴著面具縮在濃霧中,一旦有人過來算卦,便悄無聲息地靠近。

他們臉上的面具在濃霧的遮掩下仿佛山中的野梟,張狂猙獰,嚇得那些人忙不叠地跪地求饒,口中直呼山神饒命。

他們先看一眼來人身上的木牌,再根據木牌的顏色胡謅一通吉兇,趁著來人被嚇得肝膽俱裂之時,叫他向山神老爺上貢。

這種做法最先是一個街痞流氓做出來的,就是一開始賭贏了一票錢、被當街剖腹的那人遇見的流氓。

那街痞本意是想哄騙那人把所有錢財拿出來賭,好贏他一把,沒想到反被他走了財運,於是心生歹念,當街將那人殺死。

殺人時的動靜引來了巡邏的官兵,官兵不僅沒管,還同他分贓,這件事不了了之,逐漸演化成恐怖傳說。

事情傳開後,見眾人惶恐不安,那些官兵還頗為得意洋洋,酒醉後告知了自己在鷹巢軍中任職的表親。

於是這整套伎倆都被鷹巢軍學去,輪番來幹這種勾當,再一同揮霍取得的錢財。

鶴知知帶著人和證據去找了李簧。

李簧起先雖然驚慌,但打死不認。

他聲稱自己既沒有糟蹋百姓,又沒有貪汙腐敗,只不過是治下不嚴,那也應該是皇後批評幾句,而不應當被年紀輕輕的公主責難。

都到這時候了,還在擺什麽年紀大的譜。

鶴知知氣得發笑:“但是你收受了他們的好處。無論是知府官衙,還是鷹巢軍,哪個不向你進貢?養出這樣的臭蟲,還想抵賴,不用母後下旨,我便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你這節度使的位置,坐不穩了。”

李簧面色如土,沉寂半晌後,終於磕頭認罪。

鶴知知從他手上把鷹巢軍全接過來親自管理,這支隊伍的設置並非壞事,壞的是裏面的人。

她將其中人員全部清洗,伸過手的,沾過邊的,哪怕是沒沾邊、但親眼見到同僚欺壓百姓卻閉口不言的,都通通革職查辦。

同時花了十數日,將附近略懂醫術的人聚集起來,對他們集中統一培訓疫疾護理的粗淺知識,將他們編成了新的“鷹巢軍”。

李簧認罪了,但事情並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