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3/4頁)

“有機會改天再來吧。”傅天河心滿意足地站起身,他率先走下廢墟,在下方向陳詞伸出手。

雖然他知道九月並不需要攙扶。

果然陳詞只是看了眼他伸出的手,便自己默默地從廢墟頂部爬了下來。

傅天河也不覺得尷尬,自然而然地將手收回去。

兩人離開陰暗的坍塌建築,趁著沒人,注意迅速回到警戒線外。

路上已經快沒人了,安保機器人正在提醒遊客離開。

他們從外壁掛回到旅店,就此休息,明天還要去工廠附近轉轉,傅天河對機械核心改造而成的嵌合體很感興趣。

陳詞洗完澡躺在床上,佩戴好眼罩和耳塞,睡前理應慣常地放空大腦,他卻忍不住想到今晚的彈奏。

他能熟練地用鋼琴、小提琴、黑管、以及古典鼓等樂器進行演奏,還會譜曲。

學這些都是白塔的安排,陳詞從四歲就開始學琴,九歲時寫下了自己的第一支曲子。

這些東西給他帶來了什麽嗎?陳詞一直沒覺得,他對很多東西都提不起任何興趣。

無論怎樣精致奢侈的美食,都只是為了獲得維持身體運轉所需的能量,極致舒適的生活環境和露宿野外區別好像也不大,有專人照顧和凡事親力親為,只不過多消耗一些力氣罷了。

演奏時老師常說他的技巧高超到無可挑剔,卻總少了幾分感情。

陳詞不明白,老師所講的感情究竟靠什麽體現出來?他將所有的輕重音和緩急節拍都彈到了完美的程度,聽著應該沒有區別才對。

明明在外面才沒有多長時間,十幾年來的白塔生活卻恍如隔世。

厭惡嗎?倒也算不上。

白塔塑造著眾人理想中的皇子妃形象,陳詞不會埋怨他們,畢竟自始至終,他從來都沒反抗過,或是告訴白塔他究竟想要什麽。

因為就連陳詞自己也不知道。

而在今晚,他掌握的無用技能,好像第一次有了意義。

手腕上的終端在這時震動一聲。

陳詞摘下眼罩,看了一眼消息。

是傅天河發來的,對話框裏只有短短的一句“晚安”。

在旅店走廊分別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說過了?

陳詞沒放在心上,回了傅天河一個晚安,就再度閉上眼。

夜晚靜謐,陳詞不會知道,給他發消息的那個人,此時此刻就站在門外。

對話框中彈出九月的回復,傅天河手裏拿著兩枚機械核心,終究沒有敲響面前的房門。

數次擡起又都放下的手,正如他不敢言說的心意。

還是等明天再說吧。

傅天河深吸口氣,又長長地呼出來,明天,一個又一個明天,究竟要等到何時,他才能真正鼓起勇氣,直面會被拒絕的恐懼呢?

沙弗萊按照約定,帶陳念去辰砂的環海基地。

之前的上門邀請被陳詞幹脆拒絕了,現在他們相互攤牌,知根知底,順利地在清早出門。

沙弗萊想起那天和安東尼奧去找陳詞的經過,到底有些郁悶。

陳詞前往了地下城,聽陳念說正在四處旅行,已經從遺棄郊區到達了生產車間,他應該是很喜歡遊玩的,偏偏三番五次地拒絕自己。

他有這麽讓陳詞討厭嗎,這些年來兩人雖說沒有更深的情感,但應該也算很好的朋友了吧。

一想到陳詞,沙弗萊就難受起來。

他默不作聲地看向身旁的少年,陳念正興奮地望著窗外,他們要乘坐飛行器去到探測平台。

相比起揣摩自己在陳詞心中到底是個怎樣的形象,沙弗萊更想知道他究竟要怎麽辦。

在他突然意識到心動的那個晚上,壓抑在胸中許久的情愫突然迸發出來,於是種種古怪跡象都有了原因。

——他對未婚妻的同胞弟弟產生了不該有的想法。

而陳詞和陳念是那麽信任他,將他看做隊友,向他托付了許多秘密。

如果兄弟倆知道了他的想法,會是什麽反應?他們一定會感覺很惡心吧。

事實上就連沙弗萊自己都覺得他很惡心。

他和陳詞相識十多年,努力培養著感情但毫無結果,卻在和陳念認識不過兩個月時,春心萌動。

沙弗萊一直都認為自己並非濫情之人,最近幾年他和陳詞信息素不敏感的消息傳出風聲,多少貴族家的Omega圍繞在他身邊,用盡手段,擠破頭地想要取代陳詞,他都沒有任何越線的行為,牢牢守住對陳詞的忠誠。

卻一頭栽在了陳念身上。

讓沙弗萊說他究竟對陳念的哪點動了心,他還說不上來。

真正的陳念任性又古怪,褪去所有的表演和偽裝,某些時候甚至不那麽討喜。

但就是這些種種特質,匯聚成了身邊獨一無二的少年。

沙弗萊甚至都能想到,當自己心思敗露之時,陳詞會用怎樣冷漠無波的眼神望著他,陳念又會露出怎樣看垃圾似的嫌惡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