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第2/3頁)

因為屍檢最重要的環節是屍體解剖,這對已經失去親人的家庭來說十分難忍,更別說,要是查不出東西的話,又該如何處理?再來,現在親朋好友都千裏迢迢趕過來憑吊,淚也灑了,錢也給了,經也跪坐著聽完了。現在說葬禮不舉行,首先舉行葬禮的人裏面也會面臨精神壓力,會怕悠悠眾口。

這細講起來,對有些人來說覺得很可笑。

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評價和看法而忽視自己的感受?

面子和目光難道比真相更重要嗎?

對於有些人來說,是的。

我當然也有多慮的情況。我習慣做最壞的打算,因為這樣之後哪怕發生的事情只比想象中的好一點,對我來說也是,得一點,賺一點。

十分鐘後,我得到了栗田父母的同意,讓他們向警方重新申請法醫鑒定,在眾人的錯愕中,中止葬禮的進行。諸伏景光在旁邊全程聽我和栗田父母的溝通,末了說了一句“你要是去做傳銷的話,連警察都會被你忽悠成你的下線”。

我懂這是誇張的說辭,所以笑著說道:“傳銷是違法的吧。”

事實上,我並非完全是用口頭勸服,我對栗田父母用言語和動作做心理暗示,他們原本精神就因為情緒而疲憊,再加上我之前還在警察面前幫他們查清栗田優死亡的原因,栗田父母對我的信任感要比警察還要多,有這兩點,我再讓他們以為是自己想去做屍檢,一切就變得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告訴諸伏景光了。

重申屍檢要怎麽弄手續就不是我的負責的事情了。我第二天還要做集體治療,就不留在殯儀館,而是轉坐車回警校。我有時候不喜歡這種孤零零一個人的感覺,但我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

像是父母忙。

像是和同學們的學習生活步調不一致。

像是我不喜歡麻煩,摻和在事情裏面。

我總是會必須一個人的時候。

這種時候,不管是什麽情緒,都必須挨著。

我首先回我的辦公室,在周五的時候,就有各班的班長把要參加的人整理到春森老師的辦公室裏面,又轉到我的桌子上。我打算事前把流程再過一遍,剛坐在椅子上不久,門就被敲響了。

春森老師從門後探出頭,笑道:“看到你辦公室窗沒關緊,就過來看看。”

我跟著站起身,打算給她倒茶,說道:“要進來看看嗎?”

我上次去買了裝飾咨詢室的東西。弗洛依德曾說過,這間屋子裏,任何一樣東西都有象征意義。在咨詢室的擺設都會透出一種外部信號,給來訪者一種心理暗示,所以如何裝扮咨詢室也是一個考究的問題。就像是春森老師在咨詢室裏面放著風信子的香氛,風信子的花語有愛,有歉意,有執著,有浪漫,也有永恒的懷念。不同的人都可以解讀不同的意思。

春森老師應下來之後,就看到我在我的位子後面立著一面正朝著咨詢者的鏡子。

“你選的是鏡子?”

心理咨詢有一個叫做照鏡子的隱喻,意為來訪者來咨詢的過程是正視自己,反思自己,提升自己的過程,就如同照鏡子一樣。

“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嗎?”

春森老師坐在正對著鏡子的位置上,似乎想體會咨詢者的感覺:“擺放的位置很有趣,一般來說,是放在咨詢者看不到的位置,坐下來之後,我可以看到鏡子裏面的自己。”

坐在鏡子前面的話,我可以留心對方的注意力在咨詢過程,是放在我身上,還是在鏡子中的自己上。我覺得我不要回答這個問題,所以給春森老師倒了杯茶之後,說道: “春森老師,要不要也向我咨詢一下嗎?你最近遇到一些煩心的事情了嗎?”

春森老師看了一眼鏡子裏面的自己,又看向我說道:“這就開始了嗎?”

“想讓老師點評一下。”

春森老師不理會我的那一套,說道:“你怎麽就看到我有心煩的事情?”

“栗田優的事情出現了新的情況,原本以為是栗田優因為她好友的事情而自殺,但現在發現千秋晶子是他殺,可能栗田優的事情要重新調查,不知道會出現什麽新的結論。”

春森老師聽我這麽說,失笑道:“聽起來像是你比較擔憂懊喪的樣子。”

“不是,我只是在想,春森老師似乎和栗田同學也有淵源,不知道春森老師會不會也會憂慮。”我看向春森老師說道,“春森老師之前就認識栗田同學了吧。”

“怎麽說?”春森老師歪著頭,說道。

“就是之前咨詢報告的時候,你特意讓我關注栗田優,所以我覺得你們應該是認識的。”咨詢者和咨詢師之間的關系可以說是一個空間的關系,走出這間咨詢室,兩方就不該有原來的咨詢關系,否則處理不好的話,可能會讓出現的移情的咨詢者,或者反移情的咨詢師出現意識、認知或情緒上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