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第2/3頁)

宮不妄仍是狐疑地看著他,驀地一蹙秀眉,抱起手臂厲聲呵道:“你可是修習了什麽禁術?!”

怎麽了這是,打不過就開始誣陷耍無賴了?秦念久本以為她是那心高氣傲的小性子又犯了,正準備好聲與她說笑兩句,卻發現她神色嚴肅,全不似在開玩笑,不禁訥然,“……哪兒跟哪兒啊,我只是這幾日睡得好,精神好,這才——”

宮不妄仍皺著眉,全然沒理會他的解釋,“手臂伸出來我看看。”

“啊?”秦念久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還沒等動作,就被驟然襲近的宮不妄滿帶不耐地扯過了手去,將他的袖子往上一卷。

袖下露出來的一截手臂偏白且光潔,宮不妄像是腦中就沒有男女之防這個概念似的,抓著他的兩條手臂來回翻看,再三確認過上面沒見著任何咒印,這才輕舒了口氣,撒開了他。

秦念久呆呆地被她拉扯了一番,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宮不妄神色一松,變成了副微帶羞惱的模樣,抱著手臂喃喃道:“……真就因為睡得好?難道是我這幾日睡得不夠……”

……不是,就算想給自己的失敗找借口,也不能亂懷疑他人吧?秦念久無奈,隨口問道:“還有能增進修為的禁術啊?”

在他的認知中,禁術不都是拿來驅使鬼怪作惡,逆天改命一類的麽?……哦,對了,還能招魂以鑄無覺。

……等等,既是與她死事相關聯的,宮不妄怎麽能脫口出“禁術”二字?

他稍顯訝異地看著宮不妄,宮不妄則瞥了他一眼,涼涼笑他無知,“當然有了。既是禁術,當有逆天之能。增漲修為、操使倀鬼、轉運逆命……有哪樣做不到?不過也當會反噬其身,受烙咒印,叫天道所殺。呵,只有急功近利、鼠目寸光的愚者,才會——”

秦念久聽得愣怔,可又見她話未說完,便陷入了一陣長久的空茫。

待她再回神時,已忘卻了這一長段對話,記憶回跳到了先前剛叫停比試的時候,“——天也晚了,今日的比試就到此為止吧。”

這次沒等她再生狐疑,談風月便飄然晃了過來,淡聲應道:“天確實晚了。城主早些歇息吧。”

宮不妄一見這姓談的,便把輸掉比試的懊喪之心拋到了九霄雲外,滿心只覺著這人討嫌,想要眼不見為凈才好。真是,早前比試挑起的興致都被他給敗了……她紅唇一抿,揮蒼蠅似的趕人,“……去去去!”

夏日晝長,天還未完全黑透,仍透著一絲薄亮。蒼蠅談風月連帶著無辜的秦念久一同被趕出了別院,並肩往山下慢走。

“——三九怕是要等急了。”日光已暗,秦念久無需再撐傘,只胡亂地轉著傘柄玩兒,“沒想到那宮不妄居然懂得那麽多……她自己該是不會禁術吧?可先前她掐我脖子那回,也沒瞧見她的手臂上有什麽痕跡啊……”

談風月腳步稍放慢了些,將這陰魂被宮不妄卷疊起的袖子拉下來扯好,才一一答他:“三九約了夥伴放工後去玩,早說了不用接。宮不妄該是不會禁術,且從她的態度來看,應是對此類術法嗤之以鼻、看不上眼。”

他說這話時語氣平平,無甚波動,只單純地是在接他的問句而已。秦念久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面上亦是一旁平靜,半點沒有要去深究探查的意思,便熄了聲音,不再吭聲了。

這數日內他們同吃同住同眠,不難發現這老祖似是已打定了主意不再追究往昔,凈持著一副享樂當下的姿態……事主都是如此,他一個外人,更是不好多說什麽,左右自己也無骨可尋,只能與他一並緩下了步調,半是惶惶、半是安然地日度一日。

……說真的,也沒什麽不好。青遠於他來說確實是個好地方,相伴的都是些鬼魂同類,心又赤誠且善,風景更是無可挑剔,就像他先前所想的那樣,衣食無憂、生人不犯、神仙不管,也確像那老祖先前所說的那樣,閑度風月,當真別有一番趣味。

只是他一貫話多的,突然安靜下來,空氣就似變得有些稠密了。挨了半晌,他終還是忍不住戳了戳談風月,略顯局促地挑了個近來常問的話題開口,“老祖你今日都畫了些什麽符?”

沒像往日那般直接拿給他看,談風月面上掠過一抹異色,稍頓了頓,才把今日所畫就的符紙遞到了他手中。

幾天下來,他所畫的紙符沒有成千張也有上百張,效用各異——除祟鎮邪的想當然是畫不得了,他只能閑畫些招財的、召雨的、清塵的、化厄的……就連防鼠患的都畫出來充數了,今日實在是沒別的可畫——

尚還有一絲天光照亮,秦念久就著那絲天光,邊走邊翻看起了手中成沓的黃符,“唔,借力的,這個好,鬼眾搬東西輕松……生火的,也不錯,鬼眾都不用劈柴了……運風的,好好好,吹著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