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2/3頁)

二皇子湧淚道:“你年紀輕輕就挑起這樣的大任,怎能不讓人為你憂心?你在外那麽多年,又沒正經進過學,雖打了幾場勝仗,焉知軍中統領調度之事,與殺敵制勝不同,稍有不慎,折損百萬。”

這話說得嘲諷,偏偏語氣真誠,眼含淚花,活脫脫一個愛護幼弟的兄長形象。旁邊幾個年輕點的將軍尚未修煉到家,視線亂飄,飄到班哥臉上。

班哥一如既往好涵養,眉頭都沒皺一下,笑眼彎彎眸含清風朗月:“兄長說得是,日後我自當小心謹慎更甚從前。”

二皇子知道他一向最會蠱惑人心,即使早有防備,卻還是沒能壓住那一絲不由自主想要親近的念頭。

自省之余不禁更為忌憚,恨對面人一身風采卓然,高大勻稱,猿臂寬胸,相貌已是生得極俊,偏偏還有一張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什麽好處都占盡了,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二皇子道:“你回得巧,正好今晚送一送小善,吃完這餐宴,她就要到別人家去了。”

話音落,二皇子覺得落在臉上的目光好似由水結冰,驀地散出幾分寒氣。

笑還是那個笑,春風消逝了,不能再稱柔和。話也不說了。

氣氛剛靜默下來,遠處傳來一個人的喊叫聲,大嗓門硌耳朵,說話的人也不知禮數。

同樣都是王爺,一個稱晉王,一個稱皇子,這是在嘲諷他不如六弟?

二皇子沉下臉,對迎面而來的喀什視而不見,招呼都沒打一個,直接往裏走。

喀什氣憤難當,熱情洋溢地跟人打招呼,反倒被人嫌棄了。脾氣沖上來,幹脆跑到二皇子前頭,先他一步入了席。

班哥在人群裏找尋寶鸞身影,沒有耽誤太久,很快看到她。一身霞色裙,玉面烏鬢,清清冷冷的媚。

他好整以暇,闊步朝前,滿臉的溫柔又回來了。

忽略二皇子幾句無傷大雅的揶揄外,這場宴勉強算得上主賓相宜。

行軍大總管都在座上了,其他人自然也全到了。京裏派來的大臣身領兩道按察使的職務,實則是太上皇的眼睛。太上皇既要重用這個孫子,又要防著他。按察使雖是來分權監督的,但這不妨礙他看好六皇子。

和按察使資歷相當的兩位大臣,分別是聖人和皇後安插過來的。還有些老將領,背後也牽扯著錯綜復雜的勢力。

今晚的踐行宴,參宴人士各為其主,差不多朝堂各勢力都集齊了。

一場兒戲似的和親,竟能聚集一整個朝堂的勢力,這份難得足以讓人感到榮幸,至少從表面上來說,他們全是來送她的。

可是寶鸞今天實在笑不出來,她還能安安分分地坐在這,已經很給面子了。

可惜的是,這份安分不會持續太久。

寶鸞攥著一個小紙包,掌心止不住地冒汗,身體緊繃似弦,神情嚴肅。

她看著喀什,他眼神遊離,有些拘謹,藏金色的胡袍套在身上,散發出幾分年輕人的朝氣。

她像是第一次才見到他,眼也不眨地端詳。

原來這個人年紀並不大,可能沒有比她大幾歲。

“小善。”耳邊有人輕喚,寶鸞望過去,班哥很是不悅,目光沉沉壓著她。

幹嘛這樣看她,看犯人一樣。寶鸞才不理,撇開眼又重新回到喀什身上,一邊看一邊吃,狠狠吞進一大塊羊肉。

對於班哥不打招呼就消失十多天,寶鸞是有些怨氣的,尤其是這期間她不得不獨自應對喀什,心裏的委屈總是一陣陣地冒。

今天看到他回來,也不太想和他說話。她得專心點,畢竟取人性命她是第一次。

要是一年前有人對她說有一天她會想方設法殺一個人,她肯定覺得這個人瘋了。老天保佑,她那麽討厭齊大郎都沒想過要殺他,氣極了也只嘴上咒他去死而已。

可一年後的今天,她腰間藏著利器,掌中掩著毒_藥。毒_藥的效果可能不是那麽好,這地方弄點藥物不容易,致人死地的弄起來更是難上加難。

有幾個夜裏寶鸞反思自己,我怎麽變成這樣的人了?竟然要去取人性命了。

好在她從不和自己過不去,所以才沒有因思成疾。理由很好找,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說服自己。

破壞和親,沒有比新郎變死人更好的方式了。雖然有可能換個新郎官繼續和親,但至少短時間內此事必將擱置。喀什的族人會替他復仇嗎?當然會,可在那之前,爭奪新頭人的位子就足夠讓他們汲汲忙忙了。

至於百官和聖人怎麽想?

管他呢。

寶鸞覺得自己像古時的遊俠,孤莽悲壯,為求心中道義,明知不可為偏要為之。

她心中暫時沒有道義,有的只是她自己。遊俠為義,她為己。這真是件不好意思的事。

主人敬酒賓客的時候,寶鸞站出來,這個時候懂得柔婉了,對著班哥美目生輝:“六兄,這盅酒我來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