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甜香(第2/4頁)

虞靈犀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恢復呼吸,繃緊的身子重新軟了下來。

名節?

當一個人經歷過家族覆滅的苦痛,嘗盡寄人籬下的辛酸,與一個狠厲恣睢的瘋子共同生活兩年……

便該知道,名聲不過是旁人施加的枷鎖,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

俊美的、熟悉的臉龐就在眼前,似是清晰,又似是模糊。虞靈犀望著他幽深的眼,聽到了來自心靈深處的,破罐破摔的聲音。

又不是第一次了,有甚好怕的。

她意識混沌,完全分不清那些荒唐輕佻的念頭究竟是自己的本心,還是藥效使然。

“衛七。”

虞靈犀遲疑著擡手觸碰寧殷的臉頰,捧住,而後忽的一笑,醉酒般輕道,“你的吻技還是這般差。”

寧殷皺眉。

還沒來得及問這個“還是”從何而來,便見方才還瑟縮的少女跪坐而起,垂眸輕輕舐了他的鼻尖。

動作熟稔,猝不及防。

世界悄然無聲,寧殷的呼吸有一瞬的暫停。

他微微睜眼,望著咫尺前桃花般嬌艷迷離的少女,黑冰似的眸底像是翻湧著炙熱的巖漿。

芳澤一觸即分,卻也勾走了寧殷引以為傲的定力。

他從小被惡意喂過不少毒,按理,那線香對他根本產生不了影響。可不知為何,這會兒竟生出不知饜足的微小躁動。

新奇,卻並不反感。

他抿了抿薄唇,微眯眸子回味了片刻,而後伸手扣住了虞靈犀的後腦勺,再一次湊了上去。

反正野獸從不講道德廉恥,只遵循本能。

唇上一痛,虞靈犀從迷離的繾綣中回神,強行喚回一絲理智。

“這樣不對……”她似是突然驚醒,推開了寧殷。

茫然了片刻,視線聚焦。

虞靈犀唇瓣嫣紅,看著眸色晦沉的寧殷,呼吸急促地喃喃:“不能再和以前一樣了。”

和名聲無關,若沒有愛,便只是交媾。

寧殷不懂五感,不屑道德,可她懂。

前世她和寧殷已經走了一條錯誤的不歸路,這輩子不應該再是這樣的開局。

不滿於她的停止,寧殷微微側首:“小姐?”

“你……你離我遠些。”虞靈犀抱起雙膝縮在榻上,艱難道。

寧殷的眸色微沉。

想了會兒,他問:“小姐討厭我?”

“這樣不對,不對……”虞靈犀重復著這一句,甩了甩腦袋,混沌的意識漸漸清醒。

“那什麽才是對的?”

寧殷的身影籠罩著她,嗓音沙啞低沉,“小姐把自己折磨死,就對了麽?”

大約藥效下去了一點,虞靈犀還有力氣瞪他。

寧殷不悅,擡手碰了碰鼻尖被吻過的地方。

嘖,方才她主動撩上來時,怎麽不見這般硬氣?

“人與獸不同,這種事,自然要同所愛之人嘗試。”虞靈犀紅著臉頰道。

愛?

寧殷覺得可笑:他沒有這種東西。

“中了這香,若是沒有那個……”

少女難以啟齒的聲音傳來,打斷他的思緒,“會死嗎?”

寧殷想了會兒,說:“不會。”

虞靈犀明顯舒了一口氣。

“只會生不如死。”寧殷道。

一口氣還沒松到底,又驟然繃緊。

寧殷穿著雪白的中衣坐在榻沿,冷然半晌,沒忍住道:“小姐不願走捷徑,熬過去便好了。”

虞靈犀輕輕“嗯”了聲,將自己抱得更緊了些。

寧殷眉尖一挑,沒想到她真的這般有骨氣,寧可生捱也不願碰他。

很長一段時間,倉房裏靜得只能聽見一急一緩的呼吸聲。

原想看虞靈犀能撐多久,到頭來越來越空落不耐的,卻是他自己。

天窗的冷光斜斜灑下,打在少女單薄微顫的肩頭。

虞靈犀的呼吸抖得厲害,半張臉埋在臂彎中,寧殷以為她會哭。

可她只是死死咬著唇瓣,靠著疼痛緩過最難熬的片刻,眼睫撲簌,眸中滿是掙紮堅定。

一縷血色在她唇上凝結成珠,又倏地滾落白凈的下頜。

那抹鮮紅刺痛了寧殷的眼,他叩在膝上指節一頓。

嘶,想把趙須的屍首從池底拽出,剁碎了喂狗。

他起身,抓起地上散落的赭色外袍。

虞靈犀立刻一僵,擡起水波瀲灩的杏眸,警戒地看著他。

寧殷抓著衣袍的手一滯,隨即神色如常地撣去上頭的塵灰。

“衣裳是搶來的,有點臟。”他說,“小姐將就些用。”

衣袍如雲般罩在了虞靈犀肩上,遮住她胸前略微散亂的襦裙系帶。

衣袍很大,很溫暖。

虞靈犀方才最難堪、最兇險的時候都沒有掉眼淚,此時裹著寧殷的外袍,卻不知為何有些發酸。

藥效退了很多,但還是十分磨人。

虞靈犀怕自己撐不住斷了思緒,便顫聲道:“衛七,你陪我說說話吧。”

古井無波的嗓音,帶著微微的啞:“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