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暴露(第2/5頁)

這股燥郁從昨日聽聞虞靈犀和薛岑定親開始,便翻湧於心間。陽光下他們相親相愛的和諧畫面,刺得他一夜頭疼。

“殿下饒命!”女人淒涼的慘叫將他的思緒拉回。

寧殷擡起眼皮,陰暗潮濕的地上匍匐著一個狼狽的女人。

從她剪裁得體的宮裳上依稀可以辨出,應是皇城裏位分較高的大宮女。

她身上沒有一道傷痕,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慘白的臉上全是冷汗,宛如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折戟左掌包著紗布,視若不見般沉默佇立。

旁邊,還站著四五個戰戰兢兢的下屬。

大宮女拼命磕頭,仿佛這樣自己就能活得長久些,哀求道:“看在奴婢曾服侍麗妃娘娘和殿下多年的份上,饒了奴婢吧!”

寧殷等這女叛徒磕足了頭,方勾起一絲笑意,極輕地問:“當初勤娘向皇兄出賣我的行蹤,將我置之死地的時候,可曾想過那多年的情分?”

“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叫勤娘的宮女根本沒想到寧殷能從寧長瑞手裏活下來,還將其滿門反殺,不禁囁嚅道,“只要殿下能饒奴婢一命,奴婢做什麽都可以……”

“做什麽都可以?”寧殷輕哼,似是在掂量這句話的份量。

勤娘抓住一線生機,忙點頭如搗蒜:“請殿下給奴婢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寧殷把玩著指間的短刃,半眯著眼眸,似是在盤算什麽。

“好啊。”半晌,他輕松應允。

只擡了擡下頜,宮女立刻討好地膝行至他的腳邊。

寧殷勾著涼薄的笑,睥睨腳下的女人:“我要你愛我。”

就像,虞靈犀對薛岑一樣。

此言一出,屋內的下屬俱是驚愕擡眼,完全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勤娘更是驚懼難安,七皇子這是何意?

寧殷從出生起承受著生父的冷漠,手足的壓迫,連他的生母麗妃對他都充滿了厭惡。

他偏執,狠戾,善於偽裝,短暫的人生裏充斥著黑暗扭曲,沒有人愛他。

勤娘對他只有恐懼,實在不知道如何愛他。可她想活,只能硬著頭皮伸手,指尖順著那雙簇新的革靴顫巍巍往上,攥住他的衣裳下擺。

求歡……應該是愛吧?

宮裏的女人都這樣做。

那雙蠕蟲般蒼白的手剛觸碰到革靴,寧殷的目光便倏地冷了下來。

“不是這樣的。”他冷冷道。

虞靈犀的手很暖,便是再害怕,她的眼眸也始終是通透幹凈的,望過來時眼裏有瀲灩的波光。

全然不似眼前的女人,虛假媚俗,眼神混沌沒有一點光彩。

只有虞靈犀可以,只有她有那樣明若秋水的眼眸。

寧殷總算想明白了這件事。

“啊!”

剛碰到衣角的勤娘被掀翻在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突然變臉的少年。

“你太臟了。”他淡色的薄唇,吐出冰冷的字眼。

“殿下,我可以的。”

勤娘瞳仁顫動,哆哆嗦嗦道,“求殿下再給奴婢一次機會……”

“噓。”寧殷擡起修長的指節,示意女人噤聲。

“你該慶幸,我不殺女人。”他道。

勤娘一愣,隨即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彩。

就當她以為自己逃過一劫時,寧殷卻靠在椅中,忽的大笑起來。

他笑得胸腔震動,卻不顯得粗鄙,反而透出一種愚弄眾生的譏誚優雅,淡淡問:“你是不是以為,我會這樣說?”

陰晴反復的語氣,令勤娘眼中的欣喜碎裂,黯淡。

她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那雙將死的枯敗眼眸之中,又燃燒出滔天的恨意。

“沒有人會愛你,殿下。”勤娘又哭又笑的聲音,像是世間最惡毒的詛咒。

她尖聲道:“你只能被拋棄,被背叛,因為你是個可怕的惡鬼……”

咒罵聲戛然而止。

沒人看清寧殷的動作,勤娘便忽的瞪大眼,身子軟綿綿倒地,沒了氣息。

寧殷淡然轉著指間刀刃,環顧四周剩下的幾名下屬,收斂笑意道:“有誰是被勤娘策反投敵的,自己站出來,我可饒他一命。”

其中兩人變了臉色,對視一眼,同時朝寧殷撲過來。

勤娘的死他們都看在眼裏,七皇子肯真的饒命才怪,不如拼一線生機!

可才邁出一步,那兩人便覺心口一涼,繼而兩把帶血的短刃從前胸刺出,釘在密室的石墻之上。

他們甚至來不及叫一聲,便成了兩具沉默的屍首。

寧殷擦了擦手指,轉過身,除折戟以外的另外兩人立刻齊刷刷跪下,汗出如漿道:“卑職誓死追隨殿下,必助殿下完成大業!”

“起來。既是無錯,跪什麽?”

寧殷極慢地擦了擦手指,“無所謂大不大業,只要你們別礙事。”

台階上淌下一灘粘稠的殷紅,他皺了皺眉,擡靴小心地跨過那一灘,方信步邁上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