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第2/5頁)

“回陛下的話,是。”

“世子今日也是來赴宴的?”

“是,臣不勝酒力,所以才想著獨自一人出來透透氣,沒想到無意沖撞驚擾了陛下,還請恕罪。”

“無妨。”

兩人的對答進行得很流暢,一個看似生疏打量,一個看似畢恭畢敬。

盛言聞飾演的任妄挺身擡眼,不著痕跡地在燕追臉上留下探究的視線——

新帝的胎記覆蓋了大半張臉,其中還隱約可以窺得可怖的血絲,眼下是濃重的烏青色,唇側也帶著不自然的青白色。

即便兩人跟著兩三步的距離,但借著晚風的力,依舊可以嗅到他身上飄來的苦澀藥味,果然如傳聞中說得一樣是個病骨。

正想著,燕追就擡手掩飾了悶咳,說話聲又弱了幾分,“你們西境任家長年駐守在邊塞,一心向著我大宗,這兩年邊塞難得太平,再無戰亂軍情……”

他仿佛怕自己的開場不夠好,借機提到,“太皇太後前段時間還向朕提及過,世子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她想尋一位出生好的世家小姐,再向親自下旨為你指婚。”

什麽世家指婚?

太皇太後一族擺明了看中任家手中的兵權,背地裏不知道使了多少陰招,現如今的她不過是想要尋個借口,看似拉攏,實則制衡。

任家這些年駐守在西境,只為了大宗朝,而絕非為了皇室外戚、無良世家,更不齒與他們為伍,同流合汙。

任妄的臉色一緊,“臣志在護我大宗疆土,無心兒女私情,更無成家打算。”

燕追神色一愣,仿佛沒料到任妄拒絕得那麽幹脆。

“夜裏風大,還請殿下保重龍體,臣先行告退。”

“嗯,下去吧。”

生疏又僵硬的對話結束,任妄後退兩步,決絕轉身。

直到確認避開了燕追的視線,他的眉眼間才顯露出明顯的不悅,桀驁淩厲的氣場瞬間取代了剛剛佯裝的恭敬——

任妄對這位新帝的印象差到了谷底。

太皇太後在宮宴上宣稱皇上龍體欠安,不得不臥病休養,如今看來,這‘重病’只存在於太皇太後的口中,她對新帝的壓制已經到了絕對強勢的地步。

可新帝呢,明知道被太皇太後禁錮著著當了傀儡,這番言語間竟還是順從向著對方。

不僅如此,面對他們臣子時也顯得唯唯諾諾,哪裏有半點皇帝的氣勢?大宗朝交到這樣的皇帝手中,哪裏還有前途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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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聞對角色的把控感很對,這段內心戲過得幾乎完美,劇組又拍了兩條鏡頭輔助備用,馬不停蹄地進入了下場重頭戲的拍攝。

結束戲份的盛言聞並沒有急著收工離開,而是靜坐在制片和導演的身邊,與他們一起看著監視器裏的時洲。

開機聲又起。

太監李問行看著任妄徹底沒了蹤影,又眼帶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在確認沒有可疑眼線後,他才一改常態地挺起了身子。

“主子,人已經走遠了。”

池遠山的台詞功底是無可挑剔的好,沒了最開始刻意掐的尖音,反而透著年長者才有的穩重感,給人的感覺判若兩人。

時洲飾演的燕追微微垂著眼瞼,微不可查地應了一聲,“嗯。”

李問行湊近,低聲開口,“主子,你千方百計將世子引到這邊來,不是為了拉攏他的嗎?既故意在他面前演了這麽一出戲,怎麽只說了幾句話就由著他走了?”

手中的燈籠微微上提,特寫鏡頭默契配合,順勢對準了時洲的雙眸。

燭光在他的瞳孔裏搖曳,片刻間將那些晦暗病情燃燒殆盡,最終展露出他壓在深處的冷然絕色。

不到三秒,時洲給人的感覺陡然一變——

他不再是那個拖著病骨的怯弱小皇帝,而是躲在暗處的秘密操控者。

如果說池遠山老師依靠形態和聲線來變化角色,那麽時洲則是純粹依靠了眼技!兩人詮釋的方式不同,但都完美體現了角色的前後反差。

一動一靜間,戲感飆升又融洽。

時洲居然一點兒都沒被老戲骨壓了神采!

有工作人員沒看過原著,瞥見監視器裏的這一幕後,瞬間倒吸一口冷氣,“臥槽,時洲的眼技也太牛逼了吧?所以燕追是故意在任妄面前裝病的?”

又有身為原著迷的工作人員接話,“燕追的身體是不怎麽好,但他在這場戲裏也有裝病試探的成分,而且他算到了太皇太後會派人在宴上向任妄發難……”

燕追料定以任妄的性格肯定會偷溜離殿,所以,給對方領路的那位小太監也是他們暗中指派的!

有工作人員總結,“這場見面並不是意外,而是燕追單方面的蓄謀。”

大宗的根基已經爛了三代,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挽回的。

先帝在太皇太後的制約下做了大半輩子的傀儡皇帝,潛心部署了近二十年才將他這位唯一的血脈送出皇宮,名義上是不祥棄養,實則是暗中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