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抵京

這真正的殺人兇手伏法,顏查散自然就被無罪釋放了。

不過在被放出來之前,顏生被縣尹大人問責了一通,大意就是“你個書生亂認什麽罪名,律法都讀到狗東西身上去了”之類的話,反正顏生出縣衙時,頭壓得低低的,雨墨見了,還以為自家相公在裏頭受了什麽委屈,忙焦急道:

“相公,你沒事吧?”

顏生強撐起心情搖了搖頭,剛要開口,便見到金賢弟與黎公子站在不遠處,臉上臊得直接燒了起來,調整了好一會兒情緒,才走過去羞愧道:“多謝二位替小生周旋,是小生想岔了。”

白玉堂說話心直口快,聞言便道:“看仁兄這般模樣,想來是已被縣尹大人批過一頓了吧?”

“慚愧慚愧,賢弟莫要再調侃為兄了。”

“好叫仁兄長長記性,自個兒的命是最重要的。”白玉堂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點到為止的道理,很快就岔開話題,“如此鬧了一番,仁兄還要住在柳家嗎?”

顏查散自然是不願意了,可沒想到柳洪卻殷勤地邀請他上門,不僅使人收拾了院子,還說要談履行婚約一事。

若是旁的,顏查散自然不想理會,可柳小姐一番深情厚誼,他是不好輕易揭過的。

“耶,今兒個五爺怎麽落單了?前兩日你同那顏生不是形影不離的嗎?”南星正在收拾行李,繡紅被殺一案已經了結,黎望準備明日一早入京。

白玉堂卻是從不帶行李的,見南星忙得團團轉,忍不住輕嘖一聲:“你這是把家當都帶上了啊,這麽多東西,你也不嫌沉。還有你少陰陽怪氣,顏兄他今日去柳府談婚約去了。”

“又不是我搬,只要出得起銀錢,總有人願意搬的。”黎望懶懶地應了句,神情略略有些困倦,剛要小眯一會兒,白玉堂卻反倒要跟他搭話。

“黎知常,你是不是不太喜歡顏兄?”

這話擱一般人絕問不出來,但若出自五爺之口,倒也不算出格,只是黎望實在懶得回答這種問題。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他是你拜把子的兄弟,又不是我兄弟,我怎麽想重要嗎?”

“倒也確實沒那麽重要,只是我憂心他,那官場鬼蜮手段,若顏兄他日高中,少不得要被那些個小人算計。”白玉堂正欲接著說,擡頭卻看見黎知常戲謔的眼神,當即道,“你這什麽眼神,收回去!”

“看奇景的眼神,我可記得你還比他小兩歲,怎麽,還想給人當爹啊?”見五爺當即要炸毛,黎望見好就收道,“安心,這天底下的書生都不是生來就會當官的,你看我家老頭子,年輕時候還敢出言頂撞官家,好家夥直接‘發配’南邊,前些年才被召回京去,左右丟不了命,能折騰總比不能折騰強。”

“再說了,他能不能高中都是未知數,就你想得多。”

五爺卻很自負自己的眼光,拍著桌子就道:“你少小瞧顏兄,他必是狀元之才!”

黎望輕哼一聲,反駁道:“若是這屆,可不好說,我大堂哥也要下場,若不然我才不來這東京城呢。”

“你大堂哥?可是那位黎檬子?”

黎望卻是護短得很,當即丟了個果子過去,竟是暗暗使了巧勁,差點兒把五爺砸翻:“好你個白玉堂,小生幫你救顏生,你卻這般喚我長兄,趕緊走!”

白五爺自知失言,捏著果子扭捏了一下,竟是開口:“抱歉,是我說錯話了。”

說來蜀中黎家家大業大,這一代的嫡系便有三人,黎望的父親黎江平行二,大伯父名黎泊君,小叔叔名黎山霖,大伯父膝下就一子黎錞,便是白玉堂口中的“黎檬子”。

這諢號原是書院裏同窗調侃之言,不知怎的就傳開了去,黎望非常不喜歡這個稱呼,他大堂哥只是為人比較木訥,然則胸中自有溝壑,卻被人傳得呆頭木楞,這番下場考試,必能榜上有名,打那些背地裏說閑話人的臉。

幼年裏他身體不好,都是大堂哥帶著他讀書,這等緊要時刻,他怎好缺席。

“哼!找你家顏兄去!”

白五爺難得氣短了一回,便道:“不去不去,我又不給顏兄做爹,再說他很快就要嬌妻在懷,我去討什麽嫌啊。”

“你竟覺得這門婚事還能成?”黎望心想這怕不是個傻白甜。

白五爺愣愣望過來:“為何成不了?”

黎望輕咳一聲,示意人把窗戶合上,他才開口道:“顏生不談旁的,書生意氣總歸是有的,如今柳洪迫切地想履行婚約,不過是借我的勢,他絕不是那等會攀附之人,自然心中有所忖度。況且我是不是他的好友,他自己最是明白,恐怕今日上門,他就會對柳洪直接言明此事。”

“這話你倒是沒說錯,不過柳小姐是柳小姐,柳洪是柳洪,顏兄心中肯定有所計較,難不成經歷這麽一番事,反倒要退了這門親事不成?”白玉堂還是覺得這門親事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