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來這裏添什麽亂?(第2/2頁)

一旁的余連公公頓時僵了臉——哪有人放著好好的輔政大臣不做,偏偏去開什麽推拿館?

倒是徐空月不惱不怒,甚至有心露出一點兒笑意,“多謝章禦醫誇獎,這是從軍多年所學的一點兒皮毛,萬不敢拿此拙劣手藝獻醜於人前。”

章禦醫可不是個會說客套話的人,他胡子一抖,指著小皇帝道:“不可獻醜於人前?那你還為陛下推拿?”

一旁的余連公公都想捂著他的嘴了——您到底知不知道,先帝時期您為什麽不待見,才被送去荒山野嶺給太後看病?就是因為您這張嘴!

徐空月依舊微微笑著,好似半點脾氣也沒有。“陛下從馬上跌落,皆是我之過。如今瞧著陛下疼痛難忍,只能以此拙劣手藝,安撫一二。”

這話倒是讓章禦醫挑不出什麽毛病。於是他哼了一聲,朝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的慧公主。於是倔脾氣的章禦醫立馬虎著臉,訓斥道:“身子還未將養好,來這裏添什麽亂?”

慧公主跟他可就太熟了,幾乎他一張嘴,就能猜到他會說什麽話。於是帷帽之下,慧公主沒有半點兒顧忌地翻了個白眼,隨後頂嘴道:“我能跑能跳,來這裏怎麽就是添亂?”

章禦醫也深知眼前這丫頭從來不服管教,說再多都無用,於是氣哼哼一甩袖子,扭頭就走了。

殿內一時間安靜,直到慧公主走了進來,縮著脖子的小皇帝才敢問出聲:“皇姐,你病還沒好麽?”

他床榻前坐著徐空月,慧公主也不上前,遠遠站著,答:“那老頭子……”話開了頭,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做個知書達禮、有教養的典範,於是緩和了聲音,重新回答:“章禦醫只是憂心我的身體罷了,你看皇姐這不是好好的嗎?”她說著,雙手微微展開,任由小皇帝上下打量。

而打量的人除了小皇帝,還有仍在為他推拿的徐空月。

小皇帝登基已有數月,此時正是春暖花開時節,常人早已穿著春裝薄外衫,可她身上仍穿著厚厚的冬衣,湖綠色滾邊緞面對襟襖,白色煙籠梅花長裙。

如此畏冷的模樣,怎麽看都不像是身體康健的模樣。

然而小皇帝涉世未深,或許是真的過於信任她,幾乎連懷疑都沒有,就點著頭放心道:“那就好。”

徐空月卻完全不覺得哪裏好。可他卻什麽都未說,只是收回了手,問小皇帝:“陛下覺得如何了?”

小皇帝好像這時才想起徐空月一直在為他推拿,臉色微紅,忙收回腳,連聲道:“好多了!已經好多了!”天知道他剛醒過來時,就發現徐空月在為他推拿,嚇得他腦子一抽就要縮回腳。誰知道卻徐空月一把握住腳踝,生生制止了。

他的手勁很大,所以幾乎是一觸即止,小皇帝還未覺出腳踝上的異樣,他就已經收回了手。接著撩袍跪下請罪:“微臣失職,讓陛下摔落了馬,還請陛下降罪。”

小皇帝登基這段時日來,聽得最多的都是“請陛下恕罪”,還是頭一次聽到“降罪”,一時好奇,問了一句:“將軍有什麽罪?”問完又後悔了,他這樣問,倒好像是真的要治他的罪了。

於是他連連擺手,道:“我……朕……就是隨口一問,將軍還請不要在意。”好像自他登基以來,便被余連公公再三強調,要自稱“朕”,而非“我”。可皇姐卻從未管過他自稱什麽,於是他也常常順著心意來。但是剛剛在屈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徐空月身前,他卻語無倫次到了這個地步。

徐空月自然不會在意什麽。他從地上起身,余連公公已經吩咐人端來了水,讓他凈手。

等他凈完手,就發現先前站在一邊的慧公主已經坐在了皇帝床榻前。

——也是他剛剛坐過的那張凳子。

不知為什麽,他看著與小皇帝說話的慧公主,幾乎挪不開眼。

印象中,有一個人也是這樣,在他舊傷復發時,坐在床邊,噓寒問暖。戰場多年,受傷無數,他其實很討厭藥草的味道。那樣苦澀的滋味,一次都讓人難以忘懷。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良藥苦口?就不能如同蜜糖一般,甜甜蜜蜜嗎?

可那個人每一次都不厭其煩,端著藥碗,誘哄一般,哄騙著他將湯藥喝下。

而經過她手的湯藥,仿佛真的加了諸多蜜糖,變得甜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