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4頁)

“撲通”一聲,裴渡的膝蓋竟就這樣,直直地跪進了冰冷的溪水裏。他狼狽地用手撐住了身體,第一反應,竟是牢牢護著腹部。但也許是太痛了,他的身體痙攣著,冷汗直落,抱著肚子,完全爬不起來,只能像灘爛泥在水裏掙紮。

看見這一幕,對面的桑洱怎麽可能還坐視不理,立即就從草叢裏鉆了出來:“你沒事吧?”

裴渡遽然擡眼,厲色看來:“誰?!”

“是我!那個,你別誤會,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我只是來這裏洗個臉。”桑洱一邊說,一邊淌過溪水。一腳下去,冰冷的水澤就漫過了她的足背:“我扶你起來吧。”

裴渡臉色完全是青灰的,身體使不上半點勁兒,可見有多痛。桑洱跑到他背後,抱著他的上半身,半拉半拖,將他從溪水中間拉了上岸。雙方的衣服都濕了。裴渡眉頭扭曲,一低頭,發現她的手觸到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對陌生人有一種歇斯底裏的戒心,他的反應竟然非常大,不假思索地一揮手,狠狠推開了她,怒道:“別碰我的肚子!”

在猝不及防之下,桑洱一屁股坐到了柔軟的草地上。

同時,空氣裏響起了“叮”的一聲,很清脆而微小的響動。

桑洱穿的是宓銀的衣服,上面本來就帶了很多西域特色的金屬裝飾,還掛了小鈴鐺。不知是什麽時候,她的袖子勾到了裴渡衣領前的一個東西。

那似乎是一條項鏈。

只見半空中銀光一閃,它劃出了一條漂亮的拋物線,撲通一聲,墜入了溪水裏。

裴渡也感覺到了,一摸脖子,瞬間臉色劇變。仿佛丟了什麽貴重的東西,徹底慌了的模樣,不顧腹部的疼痛,他咬著牙,掙紮著,要爬回溪水裏,去探那底下的石頭。

“喂,你……”桑洱被他的反應弄得有點懵,她爬起身來,借著月光,很快看到自己鞋邊的石頭縫裏,卡著一塊亮晶晶的東西,立即撿起了它,叫道:“我撿到了,你的東西沒被沖走,你別往溪水裏走了!”

一邊說,她才一邊有時間低頭細看,到底是什麽重要的寶貝,才讓裴渡這麽不顧一切。

看清了那是何物時,桑洱就愣住了,心跳仿佛也靜了一瞬。

她的手心躺了一條濕漉漉的紅繩。兩顆金燦燦的小金虎珠子,夾著一塊翠玉。

這是……她還是“秦桑梔”的時候,送給裴渡的最後一份禮物。

因為不是系統強迫的,而是她自己的主意,所以,桑洱對它的印象很深刻。

但她沒能看多久,裴渡已一腳深一腳淺地沖了過來,面色猙獰而急切,狠狠地奪回了這條項鏈,轉過身,對著月光,逐寸地細看、撫摸,確定東西依然是完好的,他那僵硬的雙肩,才慢慢放松了些許。

然後,裴渡慢慢地轉過頭,望向她,目光帶了幾分惡狠狠的意味。

桑洱後脖子一涼,瞪眼,說:“你別這樣看我,我也只是好心扶你上岸,沒想到你會突然推我,天太黑了,才會勾到那條繩子。”

好在,這個時候,對岸傳來了宓銀的聲音:“這麽晚了,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呢?”

桑洱轉頭,看到宓銀站在對岸,手裏拿著一條布巾,在打呵欠,面上帶了倦容,顯然是過來洗臉的。

有外人來了,再加上,桑洱又是宓銀帶回來的,裴渡沒有再說什麽,瞪了桑洱一眼,就邁著沉重的步伐,上岸離開了。

一時之間,桑洱不敢那麽快跟上去,就在岸邊待著。等宓銀洗好了臉,才磨磨蹭蹭地跟在了她身後。

回去後,空地上只剩一個火堆,既看不到伶舟也看不到裴渡,應該都進去馬車休息了。

桑洱不想露宿在野外,就厚著臉皮,跟宓銀一起上了馬車。宓銀倒是沒有拒絕她。

一夜安睡。

第二天,桑洱跟著他們繼續上路。馬車往深山老林行進了差不多一天時間,抵達了一片冒著白霧的深谷之口。往下看,猶如一個朝天張開的地獄之門。往上看,天空的雲層形成了漆黑的旋渦。

還沒進谷,馬匹就似乎嗅到了讓它們不安的氣息,受驚地踏著前蹄,也不知道山谷裏到底藏了什麽東西。

於是,他們將馬車留在了山谷外,轉為步行,往谷底走去。

伶舟和裴渡走在前頭。沉默的時候居多,偶爾才會低聲交談一兩句。

桑洱慢吞吞地跟在了隊伍最後面,進谷的路是下坡的,還算好走。但師逢燈昨天說的話,卻給了她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午時,他們一行人抵達了一片山坡高地,伶舟停步,淡淡道:“到了。”

出現在他們前方的,是一道寬達數十米、長度更是望不到盡頭的裂谷,不知道是不是幹涸的河床。桑洱好奇地往內看去,這巖壁是直上直下的,瘴氣濃郁,隱約能看到不少發著淡光的植物。除了植物,聽不到一點動物活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