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6頁)

伶舟走上了一片可以俯瞰湖水的高地,站定了。桑洱看看他,又看看那透著詭異勁兒的湖,心底湧出了不安:“主人,我們來這裏做什麽呀?”

伶舟抱臂,看著湖水,揚了揚嘴角,卻沒有正面回答:“等會兒就知道了。”

他們就地坐了下來。這地方沒有屋頂、樹冠等遮頭之物,好在今晚沒有下雨。天上懸著血色明月。

桑洱搓了搓手,兢兢業業地做著舔狗跟班該做的事兒,升起一個火堆。

火光照亮了方圓數米的空地,桑洱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靴面粘了很多黑乎乎的黏液,膿血混著唾液,都是剛才伶舟殺妖的時候,濺到她身上的獸血。風幹之後,不僅難看,近了聞,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腥臭味。

桑洱皺眉,站在下風口,在沙地上磨了磨靴子,沒磨掉這些汙漬,忍不住說:“主人,我想去那邊洗一洗鞋子,順便取點水。”

伶舟正在閉目休息,聞言,半睜眼,看見桑洱指的是幾米之外的一條小溪:“去吧。”

桑洱拿起一個水壺,往溪邊走去。

進入九冥魔境後,系統就一直安靜如雞,沒有給出任何劇情提示。因此,桑洱不知道這段情節會不會出現棘手的怪物BOSS。不過,欺山莫欺水的道理,桑洱還是懂的。那個湖潭深不見底,看著就陰森森的,最淺之處的能見度都不足一米,誰知道底下有什麽東西,貿然靠近,搞不好會被拖下去。

旁邊的小溪就不同了。溪邊的草叢茂密卻低矮,水最深處,也還未過小腿。

桑洱在上遊取了水,合緊壺蓋。隨後,小心地往下遊走了幾步,蹲下來,伸手接了點水,潑到靴上。沖洗了幾遍,還是沖不掉那些汙漬。桑洱只好脫下了鞋子,撿起了一塊石頭,充當刷子,輕輕地摩擦著那已經結塊的臟東西。

為了更好施力,桑洱總不能金雞獨立,赤著的右足踩在一塊石頭上。石面是幹燥的,底部卻似乎壓了小石頭,不太穩,輕微地晃動著。稍一用力,往下擠壓,石頭底下忽然傳出了什麽東西被碾碎的“滋啦”聲,下一瞬,就湧出了一大波黑漆漆的蟲子。約莫指甲大小,密集如潮,湧動擠壓。如果光是看著這一幕,也就罷了,關鍵是它們爬得極快,一眨眼,就沒過了桑洱的腳趾,還要越過她的踝骨往小腿上爬,觸感麻癢又惡心。

桑洱刹那間冒出了成片雞皮疙瘩,脫口一聲尖叫,猛地起身退了幾步。

一回頭,她就撞到了一副胸膛。

在極具的驚嚇狀態下,人的神經仿佛在過電,手腳也是不聽使喚的。尤其是攀到一根可以助她離開地面的救命稻草時。桑洱臉色蒼白,一蹦而起,像猴子一樣竄到了伶舟的身上,害怕地用腿緊緊盤著他的腰,雙臂也緊摟住他的脖子,氣息急促,扯都扯不下來。

伶舟被沖勢撞得退了小半步,馨香柔軟的觸感迎面拂來,僵了一下。

冥冥中出現在他腦海裏的第一個字,是軟。

和原形相比,她的人形明明體型大了那麽多,骨頭也多了。可撞上來,卻綿軟得好像沒有骨頭。

似乎粗暴一點,就能揉爛這幅身軀。

妖怪皆為畜生所化。縱然化了人,也很難徹底洗去原身的味道。但她懷裏的氣息,卻不會讓他聯想到臟兮兮的鼠類,反而像是……碾爛了的桃汁塗在了皮膚上。

伶舟的喉動了動。

他也不知道,這樣一個古怪又具體的聯想,是如何冒出來的。

目光下落,往地上看了一眼,伶舟就知道怎麽回事了,隨手引來一道袖風。地上的蟲子被卷起、撕碎。余下的見勢不妙,潰散而逃。但已經爬到了桑洱身上的,卻還是不死心地順著她的小腿往上爬。

這滋味太惡心煎熬了,桑洱一抖,使勁地蹬了兩下腿,想將它們甩下來。忽然,她感覺到腳踝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不讓她亂踢。

桑洱長了一身好皮肉。膚色會讓人想到純凈的白瓷,滑溜溜的,腳心蜷縮起來,腳趾頭都泛著白。沾上了蟲,就分外明顯。

伶舟眼疾手快,將她腿上的蟲子往下一捊,弄掉了它們,才哼了一聲:“下來吧,幾只蟲子就怕成這樣。”

皮膚的麻癢感消失了,反倒是手心出了一團冷汗。桑洱小心翼翼地睜開了一只眼,屏息朝後下方看去,那些蟲子確實都消失了。她終於訕訕地松開了手臂。

因事發突然,動作又大,桑洱的鞋子都甩脫了。滑下去時,余光看見那短短的小草,桑洱不想碰到它們,就光著腳踩在了伶舟的靴面上。就這樣,以小腳疊著大腳。

伶舟:“……”

看到他的表情,桑洱的腳趾也悄悄蜷了蜷。但方才的陰影浮現在心頭,給了她勇氣:“主人,我不是故意踩你腳的。只是,我的鞋子好像掉在溪邊了,下面的草好紮肉,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別的蟲子……你能不能就這樣帶我過去撿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