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5頁)

這人難道不知道,和流氓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嗎?

“嘖,你讓開,我來。”裴渡上前一步,習慣性地伸手,拎住了桑洱的衣領。

這動作和拎忠叔進門時一模一樣,仿佛在抓貓。

夏日衣衫輕薄,衣領較松。不經意間,裴渡的指節碰到了桑洱後頸的肌膚。其柔滑嬌嫩,莫名讓裴渡想起了,自己在流浪時,偶爾見過的一種價值連城的珍貴綢緞。他的動作頓了下,將桑洱弄到自己後面去後,仿佛有點不習慣,悄然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跛腳五知道這兩人有求於他,有恃無恐地靠在墻邊。瞧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走向自己,還相當不以為意。

冷不丁地,裴渡蹲下來,從靴子裏抽出了一柄泛著寒意的匕首,猛地朝著跛腳五的頭紮去。

跛腳五慘叫了一聲:“啊!!!”

裴渡的動作太快了,而且,跛腳五的脖子,已被他掐住,死死地摁在了墻上,壓根閃躲不開——這分明只是一只少年人的手,力氣卻大得恐怖,弄得他毫無反抗之力。

冰冷的刀尖貼著跛腳五的耳朵而過,削了他一小塊皮下來,“哢”地深深地紮入墻裏。

跛腳五痛苦地大叫了一聲,感覺到耳廓處淌下了一股熱液。冷汗刷地爬滿了後背,恐懼地看著裴渡。

要是剛才再偏一點,他這只耳朵,恐怕已經被削下來了。

桑洱微微皺了皺眉,但終究沒說什麽,移開了目光。

“跛腳五是吧?記不起來沒關系啊。”裴渡笑盈盈道:“我有很多時間,也有很多玩法,可以逐一在你身上用用看,幫你記起來,要試試嗎?”

說到“試試”時,他突然曲起了手指,惡意地在匕首柄上輕彈了一下。

這隱含威脅的舉動,仿佛是壓垮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跛腳五渾身發抖,哪裏還敢拿喬,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桑洱:“……”

果然,惡人還需惡人磨。有些事,還是要交給專業人士來做。

她這口幹舌燥地說上一天,都未必有裴渡簡單直白的威脅來得有效。

當他們問完話時,天色已陰了下去,如覆黑霧,積雨雲在頭頂聚成一團,閃電隱現。

也不知道這跛腳五會不會事後生恨,找常家告狀去——雖說常家也未必會相信一個名聲不好的老賭鬼。桑洱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再威脅他幾句就放人,還是幹脆流氓一點,將這人用捆仙索綁起,關個兩三天,等任務結束了再放他出來,免得他鬧事。

就在這時,一滴冰涼的飄落在桑洱的鼻梁上。

“要下雨了,姐姐,你去巷子外面等我吧。”裴渡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巷子裏沒有遮雨的地方,面不改色道:“我和他再聊兩句。”

桑洱略一思索:“好吧。”

雨幕迅速地變得稠密,噼裏啪啦地砸出了一朵朵小水花。街上的行人狼狽地躲避著。桑洱走到巷子外的屋檐下時,衣服已經濕了一片。

等了一會兒,裴渡從巷子裏出來了。

桑洱關切道:“他怎麽說?”

說著,她轉頭,往巷子深處看去。但那裏被籠罩在一片泛青的暗影中,再加上雜物太多,已經看不清楚了。

裴渡搭住她的肩,將她轉了回來,微微一笑:“放心,他不敢說。走吧。”

確切而言,不是不敢說。

而是不能說。

想讓一個人永遠閉嘴,最無後顧之憂的辦法,就是滅口。

死人又怎麽能告狀?

桑洱並不知道跛腳五已經被殺了,還以為裴渡已經和對方談好,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這街上的商鋪屋檐都是連著的,兩人不至於一直被困在這裏,前方就有一個飯館。桑洱示意去那裏吃點東西,同時,在腦海裏梳理起了跛腳五說的話。

當年,常鴻光和跛腳五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鄰居好兄弟。兩人家裏都窮,長大後一起當了混混,後來又相繼染了賭癮。到了又老又醜的年紀,還是窮困潦倒,娶不上媳婦。

某次,兩人為了躲債,藏到了郊外一個破廟,但還是被債主的打手追上了。跛腳五被傷了一條腿,忍痛逃了。常鴻光就沒那麽走運了。跛腳五臨去前,親眼看見常鴻光被人從後方捅了一刀,倒在地上,不斷痙攣。

這麽重的傷,又是在荒郊野嶺,就算大羅神仙顯靈,也未必救得活他。

跛腳五不敢細看,跑了。

大約過了半年,跛腳五無意中得知,薊寧城新來了一個大財主。他去湊熱鬧,竟看到了自己那個已經死了的好友站在階梯上,意氣風發,仿佛還變得年輕俊美了幾分——本來他和跛腳五是同輩,現在,兩人站在一起,卻像是老漢和青壯年男子。

疑惑、嫉妒、恐懼湧襲上跛腳五的心頭。對於這種異象,他只能想到“鬼回魂”一說,嚇得踉踉蹌蹌地撥開人群走了。從此,他逢人便說常鴻光不是人。但是大夥兒要麽覺得他瘋了,要麽覺得他是因為嫉妒,才會給以前的朋友到處造謠,沒有一個人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