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5頁)

這時,原文再次冒出來了——

【秦桑梔聽了,深情款款地說:“傷在你身,疼在我心。”】

裴渡聽了這話,看了桑洱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這回,很快就移開了視線,膝上的指節不著痕跡地縮了一下。

桑洱自己也覺得尷尬,估計這台詞把裴渡給油到了。所以,她趕緊當沒事發生過,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你的頭發亂了,我給你重新梳梳吧。”

不等裴渡同意,桑洱已膝行繞到了他背後,拿起梳子。她明顯感覺到,當自己觸到裴渡的肩時,他渾身都緊繃了一下,似乎對於將後背暴露給別人這種事,本能地感到了不安,還暗暗捏緊了拳,帶了點攻擊性。

桑洱佯裝沒察覺到他的戒備,輕柔地解了他的發飾,一縷縷地梳著他的頭發。

裴渡雖然是小卷毛,不過,發質很好,彈卷而有光澤,和那些燙染過後毛躁的頭發完全不同,天然的就是不一樣。

感覺到裴渡想回頭,桑洱不輕不重地用手捏住了他的臉,讓他轉回前面:“乖乖別亂動。”

裴渡的臉一黑,克制著轉了回去。

迄今為止,裴渡的十幾年人生裏,從隨著母親在山林隱居,到在人格養成的重要時期,突然遭受橫禍,被拋進了塵世流浪。他大概從沒有試過在輕松、安全又平等的環境裏與世人產生正常的交集,熟悉的只有弱肉強食的規則、獵食者與獵物的關系。所以,疑心和攻擊性都很重。

每逢有人對他示好,裴渡都會下意識地往惡意的方向想。非常排斥和別人的日常身體接觸,一旦有人觸摸他,就會反應過度。

這種時候,說什麽都是沒用的,只能用行動告訴他,自己無害。

有時候,桑洱覺得裴渡和小孩挺像的,要像對待小孩一樣,寵著他,順著他,再和他說道理。他和孩子最大的區別,大概只在於,有的孩子本性天真殘忍,不分善惡,可他們沒有力量,只能玩小孩子家家。如果這種性格的人獲得了力量,那麽,他本身就會成為不可控的危險源。

桑洱給他梳了一會兒頭,忽然感覺到,裴渡終於安分下來,不再亂動了。本來還以為是對方已經信任了自己,結果,桑洱余光一瞥,卻看見裴渡專注地盯著一個地方——原來,前方一塊光滑的石頭可以反射出他們的身影,也能看見她在他背後的動作。

在那倒影裏,裴渡兩只眼睛正直勾勾地與她對視。乍然對視,讓人心裏微微一悚。

桑洱低頭,沒有露出異樣,給他束好頭發,才松開手,笑著說:“好了。”

“謝謝姐姐。”裴渡摸了摸自己的頭頂,立刻轉了個方向,離開了她,背貼著墻,咧嘴一笑:“姐姐對我這麽好,你的生辰,我一定會好好地準備禮物的,你等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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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洱的生辰很快到來。

在她的授意下,今年總算沒有再在外面大肆地慶祝給別人看了,只關起門來,在府中吃飯。仆人們將府邸裏面一座二層高的精巧花廳好好地裝飾了一番。因為桑洱放話要一起慶祝,特意開了一桌,讓仆人們同樂,還拿出了珍藏的好酒給大家品嘗,人人的臉上都帶著歡喜的氣息。

裴渡的座位,自然是在桑洱旁邊的。

他素來對外界的反應敏感,不知為何,今天晚上,那個叫忠叔的老奴喝多了以後,總是不時用一種混雜著欣慰、感慨、仿佛嶽父看女婿的目光在偷偷看他。

裴渡:“……”

坐他旁邊的桑洱,今晚接受了不少人的敬酒。仆人們很少有這樣的機會,一個二個都大著膽子過來了。

這蠢蛋還樂呵呵的,喝個不停,來者不拒,不多時,動作就有點遲緩了,雙眼泛出水光,臉頰、鼻尖、耳朵,都紅了起來。

嘖。

酒量這麽差,還瞎喝。

不會拒絕別人,被喝趴下也活該。

酒過三巡,桑洱的臉上生出了紅暈。其實她是清醒的,只不過這副身體的皮膚很白,喝點酒就很容易臉紅。

當眾人的注意力不在這邊時,裴渡忽然將桑洱拉了出去,說要送她禮物。

桑洱不明就裏地被他拉出了熱鬧明亮的花廳。被他帶著,越往前走,周圍就越是漆黑。桑洱的腳步有些不穩,心中升起了一點兒毛毛的感覺。

裴渡這是要帶她去哪裏?

總不至於現在就對她下手吧。淡定,淡定。

好在,沒走多遠,裴渡就停了下來:“到了。”

此處是這座宅子裏最偏僻安靜的地方,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夏夜的濕潤悶熱氣息。

裴渡讓桑洱站在原地,自己走到樹後,蹲了下來,不知道在搗鼓什麽。片刻後,才走了出來,可兩手都是空的。

桑洱呆了一下,疑惑道:“不是有禮物嗎?”

話音剛落,她的余光忽然看見了一點光亮,轉過頭,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