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6頁)

尉遲蘭廷的廚藝越發好了,洗爛衣服的概率也下降了不少。

桑洱原本以為,自己對他的廚藝的舔狗式捧場法,會讓他開始懈怠。其實恰好相反。

因為尉遲蘭廷發現,不管他端什麽上來,馮桑都表現出很喜歡的樣子。

全部都“喜歡”,那就是全都不喜歡。

作為投喂者,毫無成就感之余,尉遲蘭廷還感到微妙的不甘和挫敗。這就是他在修煉之余,背地裏不服氣地和灶台這玩意兒較勁的原因。

好在,沒過多久,尉遲蘭廷就偶然發現了,桑洱很喜歡吃桃鄉的魚。

那條魚是他一時心血來潮,鑿穿了湖面的冰捉上來的。魚腩嫩滑,燉出來的奶白色魚湯,鮮得人舌頭都要掉了。桑洱那天連喝了三碗湯。

從此以後,尉遲蘭廷每次外出買東西時,就會隔三差五去一趟抓魚。

他一回到家,桑洱聽見聲音,每每都會興奮地沖出來,撲到他身上,繞著他蹦蹦跳跳,“蘭廷”、“蘭廷”地叫個不停。只是,她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嘴上嚷著“蘭廷”,兩只眼睛看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手裏拿著的那條魚。

尉遲蘭廷:“……”

罷了。不和笨蛋計較。

除此以外,尉遲蘭廷的其它時間都花在了修煉上。

被禁錮了多年的蓬勃靈力,正在復蘇。

他知道,每恢復一份,勝算就多一分。他沒有任何時候,會比現在更能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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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潺潺水流,冬至到了。

這些天,北風迅烈,刮得檐上的瓦片也在輕微地震動。某天深夜,一場來勢洶洶、百年罕見的鵝毛大雪,在桃鄉肆虐了一整晚,將山路封住了。

本來還露出了一點青色草木的遠方山巒,如今已成了白茫茫的世界。

本來就是因為傳送符送不到那麽遠的地方,而且傳送符有可能會被第三人看見。所以才要用寫信的方式與方彥聯絡。郵驛往返,要等的時間本就不短。現在風饕雪虐,大雪封山,與外界的聯絡更是被徹底切斷。

何時才能收到方彥的回音,成了未知數。

對鎖魂釘的疑問,也只能暫且擱置下來。

冬至這一天,才過午後,天就黑了。

窗外大雪紛飛,雪點打著屋檐。

屋內炭火正旺,紅泥小火爐上放著茶壺。瓷杯裏,盛著青色的茶,氣氛一派安然靜謐。

對尉遲蘭廷而言,這個夜晚,與昨夜、前夜,並沒有大不同。

一直同一個人待在一起,一直過著同樣的生活。他卻不覺得膩了,甚至,還懶洋洋地貪戀起了寒夜裏的溫度。

仿佛冒著風霜冷雪,悶頭走了很遠的路。即將僵直凍斃、陳屍在路旁之際,一頭栽進了一間有火爐、有主人的小木屋裏。

木屋是破舊的,木屋的主人,更是尉遲蘭廷以前從來不會多看一眼的類型。

但,也是在她的身邊,尉遲蘭廷的噩夢,開始不藥而愈。第一次可以一睡到天明,心神也開始被牽跑。

現在,他睜眼的第一件事,想的大多是“今天該做什麽吃”、“三天沒抓魚了,今天記得去弄一條回來煮湯”之類的事情。夜晚躺下時,腦海裏記掛的也不是煩心事,而都變成了與馮桑有關的場景。

馮桑蹲在雪地裏堆雪人時的場景;坐在門檻上和隔壁家那條大黃狗分吃雞腿的背影;每次他回家,她蹦蹦跳跳地沖出來迎接他的笑容,還有即使堵住了耳朵,也還是落到了心裏的一聲聲“蘭廷”、“蘭廷”。

活著,似乎不再與孤獨和如履薄冰相纏,因她而潤物細無聲地變成了對明日的期盼。

這段歲月,可以說是尉遲蘭廷迄今為止過得最寧靜平和的日子。

殊不知,掩蓋在其下的都是脈脈暗流。

或許要在很久後,他才會明白,這點夾在腥風血雨裏的瑣碎的舊日溫柔,對自己意味著什麽。

因為是冬至,鄰裏的大嬸們送來了餃子皮,笑稱冬至就是要吃餃子。尉遲蘭廷現學了起來,他做飯不行,包餃子的技能倒是很快就掌握了。桑洱主動給他打下手。

說是打下手,其實也就是在拿著餃子皮在玩,包了幾個奇形怪狀的餃子,沒一會兒,就偷懶跑掉了。

鄰居的幾個小孩敲門來玩兒。小的還在牙牙學語,走路搖搖晃晃。大的已有八九歲了,認字識詞的年紀,一來到,就在幾個小孩兒和桑洱面前顯擺自己新學到的東西。

看到不認識的詞,一個小女孩吸著鼻涕,懵懂地問:“一……一無所有,這是什麽意思呀?”

她旁邊的大孩子一臉了然地回答:“就是家裏什麽也沒有,特別窮的意思。”

見小女孩還是不明白,大孩子就指了指桑洱,舉例子道:“看,桑桑姐姐剛來桃鄉的時候,家裏什麽也沒有,就是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