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5頁)

清靜寺的正殿是燒香拜佛之地。供人休憩的地方,位於後面,分成了東、西、北三部分。彼此之間用假山石、水池和廊橋隔開。寺中的尼姑平時住在北廂,少部分住在西廂。

此地,卞夫人、桑洱等女眷,都被安排在了東廂。由於房間裏只有單人床,仆人們在入夜後,都會到尼姑住的那片地方休息。

尉遲蘭廷的房間,就在桑洱的對門,只隔了一個天井。

護身符離得那麽近,桑洱的心也安定了一點兒。

天色暗下來後,下起了秋雨。有小尼姑將齋菜端到房間來給他們吃。

桑洱吃了幾口,依稀聽見了對面傳來了敲門和說話聲。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好奇地探頭出去,就看見尉遲蘭廷一身素衣,站在房門口。

見不到那個叫綺語的侍女。

果然,在入夜後,他就不讓閑雜人等近身伺候自己了——只除了一個腦子不靈光、看不出他的破綻的小傻子。

兩個尼姑提著燈籠,一臉抱歉地與他說著什麽,還做了個請的姿勢。

桑洱覺得不對勁,走了過去。原來,他入住的房間屋頂,剛才突然爛了。雨水倏地灌入,淋濕了床鋪。地面也變得濕漉漉的,已經不可能住人了。

尼姑道:“請施主移步西廂。那邊有空置的房間,和這裏的格局是一樣的。”

晨昏交替後,世間一片雨霧朦朧。

走廊下的燈籠熄滅了。尉遲蘭廷的面容籠罩在昏暗裏,顯得有些高深莫測,啟唇,緩聲道:“好,那就勞煩師太帶路了。”

桑洱的神經微微繃緊了。

不是吧,西廂離這裏可很遠。尉遲蘭廷走了,她萬一遇到危險,上哪裏找護身符?

只是,當著兩個尼姑的面,周圍一圈屋子又都有人,桑洱總不可能耍賴要他留下。只好眼睜睜看著尉遲蘭廷進屋,拎了包袱出來。

屋中的燭火落入廊中。

在昏光下,桑洱有點沮喪又充滿了不舍的模樣,活像一條被主人扔了的小狗。

尉遲蘭廷輕輕一笑,拍了拍她的頭:“嫂嫂,晚安。”

語畢,就頭也不回地跟著尼姑離去了。

桑洱回到房間,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飯。冬梅不知道她在煩惱今晚的事,給她鋪好了床、服侍了她洗漱後,也走了。

子時初,清靜寺進入了宵禁時間,非必要之事,不可四處走動。

房中點著燈,窗外雨聲滴滴答答,房間裏的書都是佛經,桑洱翻了幾頁,就又合上了。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兒,她開始在房間裏東翻翻、西摸摸,像在玩尋寶遊戲。

隨手掀起床墊,桑洱吃了一驚,發現床板上貼了不少黃符。

桑洱:“……”

果然空穴來風。這些黃符,足以說明清靜寺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麽安全。

根據恐怖片的黃金定律,很多時候,危險都是無知無畏的好奇心和作死欲帶來的。桑洱蹲了下來,沒有貿然去碰這些黃符,而是辨認著上面潦草的筆畫。

桑洱在昭陽宗混過,知道驅邪符根據畫法不同,可以分成幾大類。若非精於此道,應該看不出其中的微妙差別。

眼前這些橫七豎八地貼著的黃符,針對的是妖怪,而不是厲鬼。

奇也怪哉。按理說,亂葬崗上最容易出現的是厲鬼類吧。

桑洱納悶,打算放下床墊,看一下其它地方有沒有貼著這種符咒。目光掠過床墊底部時,她的動作驀地一停。

寺廟裏的床褥色澤素白,因此能清楚看見,床墊底部沾了星星點點的紅印。若是將床墊放平,位置正好對準了床板上的驅邪符。顯然是符咒未幹的墨水,印到了床墊底部。

桑洱皺眉。

驅邪符不是快消品,不需要定期更換。除非遇到了非常厲害的邪祟,驅邪符被其所破,燃燒成焦黑狀,才要重新換一張。

亂葬崗的傳聞由來已久。清靜寺的禁制應該早就布下。

但顯而易見,這些驅邪符是新的。

湊近過去,還能嗅到一陣淡淡的濕潤墨味。很可能是今天才貼上去的。

桑洱最初懷疑這是被人偷偷做了手腳、失去了驅邪效果的符咒。可再三辨認,她發現這符咒的畫法沒有問題。

為什麽之前不用妖怪的驅邪符,現在就需要了?

疑慮漸深,桑洱又翻了一下房間各處。最後發現,這個房間裏,衣櫃後、書架裏……幾乎每一個不顯眼的角落,都密密麻麻地貼了黃符。

驅邪符是夠多了。卻不代表今晚能安枕無憂。這東西就好比花露水,噴了能讓蚊子遠離自己。但如果血特別香,蚊子該來的還是會來。

這些黃符,可以庇護住一個普通人。

輪到她,那就未必了。

夜漸深,東廂的房間,斷斷續續地熄了燈,只有桑洱的房間依然亮著燭火。

外間的雨越下越大,猶如傾盆倒水。濕潤的雨絲濡濕了窗紙,吹破了一角,撲地弄熄了桌上的蠟燭。房間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