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巴黎之死(四)(第3/3頁)

艾利亞諾拉本身也不介意住在哪裏,華麗寬敞的國王宮殿他能睡,窄小清苦的教堂他也能睡。

阿拉德在失去了登台資格後,就淪落為了教堂的仆役,要不是艾利亞諾拉堅持留下他服侍自己,他連留下做仆役的資格都沒有,只能去馬戲團使盡渾身解數用殘疾的身體娛樂眾人。

教堂的仆役當然只能睡在簡陋的傭人房裏,阿拉德借著那點昏黃的光,蹣跚著穿過狹長的回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艾利亞諾拉站在那裏,聽見木門關上的聲音,踩拉著身上單薄的鬥篷,邁進昏暗的禮拜堂。

一排排木質長椅冷森森地羅列在那裏,艾利亞諾拉面不改色地穿過長椅,從禮拜堂出去就是庭院,然後就是給唱詩班孩子們準備的房屋,他從小到大一直住在那裏——

他的思緒被打斷了一下。

禮拜堂兩旁分布著許多房間,一些不重要的宗教祭祀用品、古董、珠寶、羊皮卷等都存放在這裏,有時會開放供教民參觀,而現在,其中一間房的門沒有關嚴實,地上漏出了一道搖晃的淡淡橘光。

艾利亞諾拉不必去看門上的文字,就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聖母憐子堂,裏面存放著一尊聖母憐子像,除此之外好像也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

是哪個神父嗎,還是清理雕像的仆役?

艾利亞諾拉這麽想著,下意識地想避開那裏。

但是不等他擡腳離開,只開了一條縫隙的木門吱呀一聲被風吹開了更大的空隙,裏面的人被驚動了,有節奏的輕柔腳步聲靠近,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抓住了門頁,藍灰色的眼睛對上了外頭艾利亞諾拉的視線,他愣了一下,而後快速微笑了一下:“艾利亞諾拉先生?”

艾利亞諾拉反而停下了腳步,將風燈舉高了一點,打量對方鎮靜的面容,冷淡又毫不客氣地說:“我沒有見過你,你在這裏幹什麽?”

對方將門打開了一些,微微後退側身,是一個邀請的姿勢:“我是新來的神父,外面風很大,要進來歇一歇嗎?”

沒有必要,很快就到房間了。

艾利亞諾拉本來想這麽說,但是話到嘴邊,接觸到對方平和帶笑的視線時,他鬼使神差地改口了:“好。”

半張臉隱藏在暗淡光暈中的神父不著痕跡地挑起了嘴角,仿佛悲憫的聖人向著迷失道路的羔羊張開了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