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巴黎之死(二)(第2/4頁)

盡管叛軍已經駐紮在巴黎城外,但是這群天真的貴婦人並不覺得身為貴族的自己會遭遇什麽惡劣的事情,大不了就是頭上換一個國王罷了,國王換來換去……但不管是哪個國王,都要依靠貴族才能維持統治,難道新國王指望那些連字母都不認得的泥腿子幫他處理公務嗎?大不了付出一些錢財換平安就好了,總不會有人愚蠢到去屠殺貴族。

比起她們,紳士們的地盤上更加沉默一些,他們互相交換著眼色,打探旁人付出了多少,希望能從中謀取更大的利益——至少要保住能讓家族東山再起的資源。

“聽說勞德那條老狐狸昨天已經偷偷出去了,帶著一大箱珠寶,裏面還有他妻子的一部分嫁妝,見風使舵的小人!”

有人低低呸了一聲。

“一大箱?誰看見了?”

更多的人還是關心這個問題,到底要花多少錢,才能在那個新主人面前買下自己全家的性命和未來的仕途?

“守巴黎城門的,是我以前的一個部下,他說那個箱子起碼有三百磅,該死,他都沒有想過來跟我說一聲!”

三百磅的珠寶和金子……

不少人都皺起了眉頭,那個野蠻人真是貪婪,珠寶的價格本來就不好估算,三百磅的珠寶金子,足夠掏空一個殷實的中等貴族的全部身家。

尤其是這個價格現在已經被大多數人知道了,那之後肯定還要再上漲……

真是多嘴!怪不得勞德什麽都不告訴你!

男人們在心裏暗暗腹誹,擡手碰杯,一起義憤填膺地譴責起了不夠義氣的勞德爵士。

而在他們虛與委蛇打著小算盤的時候,一輛低調奢華的二駕馬車停在了歌劇院的側門,提著燈的歌劇院經營者彎著腰,聽見一聲沉重的嘆息,敦實的腳步走到他面前,視野裏是一雙雪白的尖頭長靴,靴子上都是華麗的珠寶刺繡。

“感謝您的蒞臨,尊貴的陛下。”經營者將腰彎的更深了一些,使者們拉開不比正門遜色多少的側門,恭迎這位國王入內,帶著他從另一個門穿過,走進長達數百米的長廊,沿路壁燈照著墻上的鏡子和繪畫,明明是封閉的長廊,也明亮的如在白晝。

歌劇院占地廣闊,有一千多個用途迥異的房間、超過三千扇門和數百條通往各處的暗道,據說底下還有一個面積囊括了小半個巴黎的人工湖,每過二十年,這個人工湖就要換一次水,換水的那幾天,就連塞納河都會漲流。

經營者將國王帶到一處房間門口,恭恭敬敬地伸手替國王打開了門,國王的隨從們首先入內仔仔細細地開始檢查搜索。

看著那些侍從精細到連裝飾花盆都翻過來摸了一遍,甚至將軟椅的坐墊一寸寸摸索過來,檢查裏面有沒有尖銳暗器,經營者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他試圖撿起一點被反復踩踏的臉面:“陛下,這是您的專屬包廂,鑰匙只在我手裏保留,除了您駕臨的時候,它是絕對不會為旁人開放的。”

“爵士,很感謝您對國王的尊敬,但是我們都知道,現在有許多小人,並非懷抱著崇敬父親的感情面對國王陛下,所以必要的警惕是不可缺少的。”和國王寸步不離的國王秘書聲音不高不低地幫國王回答了對方。

爵士見國王始終不發一語,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在心裏偷偷唾棄了一下國王貪生怕死的行徑——明明這麽怕死,還要偷偷摸摸出來看歌劇……哈!看歌劇!誰不知道他是來看誰的!好色、浪蕩、愚蠢的家夥!

隨從們排查完畢,就快速悄聲地退出了房間,國王這才擡腳走進去。

歌劇院的包廂是半開放式的,面對舞台的那一面只立著欄杆防止人跌落,兩側依舊如正常房間一般,看不見隔壁景象,很好地保護了客人的隱私,全開放的正面卻能將舞台清清楚楚地收入眼中。

一樓尚且空無一人的舞台上,猩紅大幕緊閉,能夠容納數百人的座位空空蕩蕩,金紅交錯的設計充滿了富麗堂皇的華貴氣息。

長椅面前的矮欄杆上裝飾著瀑布般垂落的花枝,鮮艷豐盈的花朵擠擠挨挨地開了滿地,國王彎腰隨手掐下一朵開得正好的約瑟芬玫瑰捏在手中轉動,視線始終落在尚未拉開的猩紅幕布上。

三十歲的路易十三正是年富力強的年紀,有著高盧男人普遍的深刻輪廓,眼眸深藍,一頭深褐色卷發披肩,可惜他身體肥壯,一米八六的身高,體重有二百多磅,缺乏鍛煉的肥肉有著比實際體重更加強烈的視覺沖擊力,紅色的腰帶束著他的腰,國王的每一次呼吸都給了這條可憐的腰帶極大的工作壓力。

但是忽略這過於驚人的體重,國王本人其實長得相當不錯,他少年時期的畫像還懸掛在凡爾賽宮的回廊裏,那上面的少年可以說是風姿卓越,俊秀逼人。